卫瑾瑜走得慢,等终于走到宿营的地方,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

裴昭元和另一名裴氏子弟还在沉睡,卫瑾瑜进帐,轻手轻脚换了身干净衣袍,又把头发擦干,便也躺到床上,趁着天未大亮,迅速补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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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黎明时,谢琅头痛欲裂醒来。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仍置身溪水之中,方想起一点昨夜发生的事。

他饮下那杯果酒后不久,身体便出现了一些异常反应。

他当即意识到,那壶酒里恐怕是掺了东西,果然,片刻功夫,血脉里便仿佛被人灌了熔浆一般,火烧火燎得烧起来。

他情知不能再待在宴席上,便寻了个借口,来到这条溪中纾解。

可惜药性之烈出乎他的想象。足足浸泡了小半个时辰,体内横冲直撞的滚热非但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趋势。

再后来……

再后来如何了。

再后来,他记得他好像拽了一个十分冰凉的东西下来。

他抱着那冰凉之物,一点点将那物吞吃入腹,体内热流终于得到宣泄……

那种被完全包裹的触感是那般真实。

以至于直到此刻,身体里还隐隐残留着一股难以消除的舒畅和快感。

然而——

谢琅环顾四周,空空荡荡,除了他,什么都没有。

仿佛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和错觉。

谢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他甚至下意识往肩上摸了摸,没有任何伤痕,又往臂上一摸,亦是。

谢琅只能暂压下心中怪异感,起身上岸。

行走间,忽觉不对,撩开衣袍低头一看,果见腰侧有几道血淋淋的抓痕。

谢琅想到什么,快步走回到溪边,单膝蹲下,往方才置身处旁边两块石头上看了眼,果然也在石头边缘看到了几道同样的抓痕。

谢琅心骤然一沉。

不是他的错觉。

昨夜他的确——

谢琅脑中轰隆作响,如遭雷劈,僵在原地。

那壶下了药的酒,到底是被误摆在那里,还是有人特意针对他下的?

给他下药的目的是什么?

既费心给他下药,便没有帮他解药的道理,所以那个人,多半是误闯进来的。

会是谁。

若是他猜疑的那个也就罢了。

若是其他人。

谢琅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胸腔内骤然涌起无边怒意。

他少年掌兵,昔年在北境,面对北梁人层出不穷的险恶手段都没有中过招,没想到这回竟阴沟里翻船,被人如此狠狠算计了一遭。

委实可恨可恶。

幕后之人给他下这种阴损之药,显然是为了绊住他,让他无法待在宴席上。

绊住他,有什么好处?

是针对皇帝,还是针对袁放。

针对皇帝不大可能,毕竟昨日另有人贴身随护皇帝,除了殿前司,还有兵马司和锦衣卫在,只绊住一个他,危及不到皇帝性命。

而且眼下猎苑一片平静,也不像出了大事的样子。

难道是针对袁放?

谢琅越想越不安,套上外袍,迅速往营地方向而去。蟒服一共两层,里袍显然有些湿,谢琅一时也闹不清,究竟是在溪边放了一夜,被露水打湿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谢琅的帐篷离御帐不远。

已近卯时,起得早的官员已经三三两两出帐活动。

营地里一片平静,几列玄虎卫来往巡逻,见了谢琅,纷纷行礼,谢琅心头困惑更盛,径直回了帐,雍临先跳起迎上来:“世子爷!”

“袁放呢?”

“还在麻袋里。”

紧绷的心弦骤然松下,谢琅在椅中坐了,揉了揉额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昨夜可有什么异动?”

“属下一直待在帐中,没听见什么大动静,对了,昨日晚宴,雍王半道离席,去山中狩猎,似乎不慎坠马受了伤,今日怕不能参加狩猎了。”

“雍王?”

“是,听外头守卫说,昨夜宴席结束,雍王仍迟迟不归,陛下担心,原本要命锦衣卫进山寻找,还好雍王府的侍从及时将雍王带了回来。”

“再无其他事了么?”

“没有。”

雍临看谢琅脸色不好,忍不住问:“昨夜世子爷去了何处?袁二公子还在这儿,您要再不回来,属下恐怕得亲自出去找了。”

谢琅还未吭声,曹德海声音在外头响起。

“世子可在帐中?陛下召见呢。”

谢琅只得起身迎出去,和曹德海见过礼,说稍后换身衣袍便至。

说完话,余光往御帐方向不经意一瞥,视线忽然顿住。

紧挨着御帐的,就是凤阁三位座主的营帐。

此刻,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属于次辅顾凌洲的帐篷前,怀中抱着几册文书,与两名司吏低声嘱咐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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