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说会让人带上养魂树精,所以养魂树精在谢道友身上吗?”

“……”

云舟说了不知多少句,谢折风都如同聋了一般,直接无视。

安无雪左顾右盼着,余光中瞥见云尧木着一张脸,双眼无神。

云舟没心没肺的,宗门出事了也能迅速振作,云尧一直寡言少语,云舟都没发现自家师兄状态不对。

他心下担忧,问:“云尧?你是在想云剑门的祸事吗?”

云尧似是没听见。

“云尧?”

云舟停了话语,回过头来:“师兄,宿雪和你说话呢。”

“嗯?”云尧似是回过神来,“宿公子说了什么?抱歉,我刚才想到师门或许已经……掌门、我和云舟的师父、还有各位长老师叔们,他们都是很好的修士,宗门虽小,掌门却从不吝啬给我们的丹药灵宝。”

“宿公子,他们从未与人结怨,灭门凶手为何如此狠心?”

云尧难得说这么一长串话,安无雪默了默,只能说:“世间很多恩怨,未必有清晰的缘由,有时是情有可原的仇怨,有时可能只是利来利往,甚至只是无端又无处发泄的恶与恨。逝者已矣,生者不该被怨悔裹足。此事落月既然插手,必然不会草草了事……”

他知晓失去至亲挚友的心情,云尧所念,他感同身受。

可他不善安慰人,言至此,不知该说什么了。

谢折风似是回头看了眼。

云舟刚才还笑嘻嘻的,此事也沉下脸色,眼眶立时红了。

云尧一字一顿:“宿公子心善,多谢。”

落月峰离云剑门并不算近,他们清晨出发,快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

谢折风没有直接前往云剑门,反而在云剑门附近的城镇前停了下来。

“宿雪!还睡呢?”

安无雪缓缓睁眼:“到云剑门了?”

“没呢。”

他踏出灵舟,往前一看。

天边夕阳晕染了大半层云,多层灵阵护持的城门之上高高悬挂着“照水城”三个大字。

城内一座高耸入云的长剑雕塑耸立,衬得这日暮西垂的天色如同杀戮之后的血色。可城门处修士和凡人往来匆匆,凡世繁华洗褪了这杀戮之感,长剑雕塑更添威肃。

这里是……

云剑门居然在这片地方!?

——他千年前来过这里。

南鹤陨落时,浊仙被诛杀殆尽。

双方同归于尽之后,两界无一人登仙,不少大魔散布于世,仙祸因此还延绵了几十年。

当时不少灵脉被毁,四方天柱几近碎裂,谢折风以半步登仙的修为匆忙之中接替了仙尊之位。

他为了修补天柱和地灵脉,想到了以四海万剑为阵基,整个两界为阵地,代替那些破碎的天柱。

因此,他领着落月弟子,去过不少门派还有这种由修者管理的城池。

照水城深陷仙祸之战,又比邻东沧海,作为阵眼其一,是他待得最久的地方之一。

这把直入云天的长剑雕塑底下,镇着万千无主的灵剑——那是当年照水城陨落在仙祸之中的修士们留下的本命剑。

他亲手在此间落下阵纹。

怪不得。

怪不得谢折风对他随口撒的谎居然毫无疑虑,甚至隐瞒身份以化身行走,亲自来云剑门探查。

云剑门是千年间在照水城附近兴起的小宗门,确实有可能和他有关联。

安无雪:“……”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把自己坑了。

他怔神间,云舟困惑道:“谢道友,我们怎么来照水城了?再往前一些便是宗门了,掌门和师父他们如今尸骨未寒,我想早日查清宗门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为何还要在附近停留?”

谢折风却说:“不急。”

这人径直往城内而去。

云舟终于忍不住了:“你——!”

云尧拉住了他:“师弟,谢道友这样,一定有他的道理。他既是落月峰的弟子,又是大成期的高手,我们跟着总没错。你看,宿公子都跟上了。”

安无雪跟在谢折风身后走进了照水城。

前面那人脚步不疾不徐,似乎在看着周围来往的人影,不知在想什么。

他们刚进城没多久,两侧便灯火通明了起来,摊贩多到足以迷了人的眼睛,来往凡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不少修士混在其中。

人群中似乎在谈论着什么“天水祭”。

安无雪往前方眺望而去,瞧见人最多的地方,似乎有一架足有两层高的花车正在缓缓前行,周围锣鼓齐天,烟火不断。

他记忆中的照水城,凡人入夜不敢出,修士时刻抱剑行于尸骨中,城门上护持的灵阵整日运转,时不时便有浊气冲荡而来。

和现在全然不同。

安无雪看得入迷,逐渐走了神。

谢折风行于前方,稍稍回头,瞥见身后之人正左顾右盼,连卖小孩糖画的摊子都要驻足片刻。

长街人流中,那人眼眸倒映万家灯火,双眸微弯,瞳中盛满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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