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行突然转开了脸。

空气沉寂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将目光落回来。

商玦貌似也把自己调整好了,恢复了陆屿行曾经很熟悉的,有点冷淡的表情。

“想起来了?都?”

“嗯。”陆屿行应完声,眼睛紧紧地抓着商玦的脸,想知道这个人会作何反应。

尴尬,愧疚,不安,又或者是厚颜无耻地大笑嘲讽?

陆屿行觉得最后那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大。

从他清醒过来,就明白商玦欺骗他是为了什么。他前几天居然会脑补被人暗恋?简直……傻得要死。

陆屿行必须承认,商玦的确很会拿捏他的死穴。仅仅是想起自己这几个月做的那些蠢事,陆屿行就被遮天盖地的羞耻刺激得想原地死去。不出意外这种感觉应该会伴随他一生,直到入土时才能被终止。

从早上到现在,他被羞耻到脸红的频率,把医生都吓过来好几趟。

指望商玦给他道歉?只有失忆后的他才会傻兮兮地这么期待。

一整个早上,陆屿行都没想出来反击的方法。因为他自己在这场骗局中不争气的表现,比被商玦欺骗还要令他难堪。

他被耍得太彻底了。

商玦则是在想:挺好的,他想起来,也省得我胡言乱语解释了。

心头竟然划过了些许遗憾:……忙活这么久,把自己都搭上去了,居然没看到这家伙记忆恢复时的脸色。

陆屿行不知道自己消化了多久,总之现在看上去,除了耳朵红得厉害以外,表情跟商玦记忆中的那般没什么区别。

他打赌陆屿行现在百分之百在想要怎么杀了他。至于是掐死还是用提琴撑脚戳死他,商玦就不是很确定了。

商玦的手指无意义地搓着膝盖上潮湿的布料。

他昨晚想好的措辞里,每一个版本的最后都有一句:我现在好像喜欢上你了,所以你能不能继续跟我在一起啊?

这种话他能厚着脸皮对失忆的陆屿行说出口,但对现在这个……不行。

商玦往椅子后靠了靠,手指用力抓着膝盖,指腹几乎要被布料磨出血痕。

“所以,要分手?”

他声线绷得紧,一条好嗓子听上去冷冰冰硬邦邦的,像枚尖锐的冰棱。

放在陆屿行耳朵里,就像是另一种比大笑还要糟糕的嘲讽。

好像“分手”对商玦来说就是可以被轻易提起的一个词汇,玩够了就能抛弃。

他真不明白商玦到底有什么资格把这个词挂在嘴边。分手这种话怎么也该由他来提吧?

那些愤怒的羞耻的忐忑的矛盾的情绪,忽然从饱胀的状态被冰棱刺穿。他也像是被扎破了一个口子,整个人忽然空了。

商玦漫不经心的态度比嘲笑和谩骂更具侮辱性,仿佛从来没把他、把这几个月来的玩笑当回事。

陆屿行眼眶红了。

他想,从头到尾,就只有我是个傻子。

“分手?”他难堪得要命,于是冷漠地牵动唇角,用比商玦更冷淡更漫不经心的语气反击回去:“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

操……

商玦抿了下嘴唇。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是说这种大实话……还真是挺让人扎心的。

他竟然感觉自己的鼻子有点酸。

靠,我不会哭出来吧?在这家伙面前?

幸好他没有。

“哈哈。”他笑了下,说:“你头上的伤医生怎么说的?严重不?”

陆屿行心说跟你有半毛钱关系,转念想想多少还是跟商玦有关系的。

“我把绷带撕下来给你看?”

商玦诧异道:“能吗?”

陆屿行:“不能。”

“……”

被怼了商玦也没什么好抱怨的,问:“到底怎么说的?不然我问笙哥?”

“裂纹性骨折。”

商玦愣住了。

颅骨,骨折……

见他一脸傻样,陆屿行不情愿地多解释了一句:“轻微骨裂,不算严重,可以自愈。”

商玦沉默了会儿,说:“这伤,当我欠你的。”

陆屿行突然感觉有点窝心。

欠我的?你欠我的多了去了,还得起吗?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恰时陆屿行的手机冲上电开机了。

商玦道:“你跟你们宿舍那俩说一声吧,他们昨晚见你没回来,今早挺担心地问我有没有见过你。”

陆屿行:“没事,他们会以为我去女朋友家过夜了。”

“……”

商玦不吱声了。

不多时陆云笙提着两人的饭上来,几人简单解决完午饭,商玦还没回学校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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