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坚实话实说道:“若是按草原的礼节来,苏恕延大人怕是还不够资格来见我。”

“你!”

宇文坚话糙理不糙,按部族地盘、人口等诸多方面衡量,苏恕延的这一部乌桓,的确不够宇文氏看得。

苏恕延眯眼威胁道:“没想到你是个牙尖嘴利的小子,真不怕我一声令下,千骑奔来将你踏成齑粉!”

眼见苏恕延几次三番的咄咄逼人,宇文坚也放弃了息事宁人,怼道:“小子本以为苏将军好歹懂些打仗,未曾想倒是大失所望。

此浮桥不过两马之宽,你纵使有千军万马又能冲过来几骑?

我麾下百余甲骑在北,别说是你这千骑,就算是万骑来,又有何惧?”

苏恕延抬眼望了一眼桥北,的确是甲骑列阵,哼道:“好了,本首领不跟你个小娃娃一般见识,今天中午我的人就死在了你的辖区,作为这段河道的主官,你总要给我一个交代。”

宇文坚嗤笑道:“苏将军怕是还没有从昨晚的酒中缓过神来,我大宁部管控的河道一直在幽州境内,几时跑到冀州去了。

你乌桓部犯大晋律令,可别牵扯到我清白的大宁部,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也别牵扯到明公才好。

按朝廷的规矩,既然你的人死在了冀州,不妨去寻冀州刺史处报官吧。”

“报官!”

苏恕延闻言愤怒的抽出腰刀,指着宇文坚道:“怎么?敢做不敢认!真要试试老子的刀锋不成!”

宇文坚脸上毫无惧色,眼中甚至带着轻蔑,他缓缓抽出腰间挂着的宝剑,竖于眼前,悠悠道:“此剑随我斩过慕容家的千夫长,今天或许能饮万夫长的血了。”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时,只见河南岸上,打东边飚来一股兵马。

为首的小将一身披挂,手持长槊,顶着乌桓众骑连连后退,喝道:“哪里来的胡骑,敢抢我兄长的桥!”

透过火把光亮一瞧,不是段文鸯还会有谁。

旋即段部兵马快速展开,段疾陆眷统帅,段匹磾副之,千余人马强势袭来。

宇文坚在这一瞬间脑袋是发懵的,他并没有请段部前来助拳,而此时段部不请自来,却直接将自己硬拉到了段氏的阵营,更可怕的是段疾陆眷拿捏的恰到好处,若不是自家队伍里有间,就是段氏的侦查太厉害了。

果然苏恕延一瞧身后的段部兵马,再一望宇文坚,怒道:“果然是你们两个合力来害我,好!好的很!”

说着苏恕延提刀拍马,往自家阵前奔去。

宇文坚想开口解释,但知道眼前这情景,说再多也是徒劳。

段疾陆眷真是好手段,此战八成打不起来,现在只是出兵造势,就能将宇文坚绑在段氏的战车上,段氏与苏恕延这对女婿之间的斗争,宇文坚再也抹不开了。

年少的段文鸯纵马上桥,一见面就急急问道:“宇文兄长可好,那老贼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宇文坚心中苦笑,或许只有段文鸯这小子是真心来助拳的。

望着对岸又来了一彪人马,呼延乙那楼等人带兵冲上了桥。

宇文坚环顾左右,道:“既然都来了,不妨随我去见一见段世子。

甲骑都退回去吧,这桥承不住的。”

“诺。”

宇文坚驱马过河,望见纵马而来的段疾陆眷,抱拳道:“多谢兄长前来助我。”

段疾陆眷笑道:“你我两家本是同源,此刻何分彼此,对付这乌桓群狼,我鲜卑儿郎自当团结。”

心中腻歪的宇文坚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道:“既然兄长带兵前来,不妨当一回和事老,我三部都在王公帐下供职,又在这冀州的地面上,轻易还是不要起冲突为上。

否则闹到蓟城去,咱们都讨不了好。”

段疾陆眷眼神莫名,道:“为兄本在路上便已经想好了怎么劝贤弟消气,没想到贤弟大才,明白以大局为重,这也算省下不少口舌。

不过从那苏恕延跟我段部打的几次交道来看,他不是个能吃亏的角色,或许称之为贪得无厌更为妥当。”

宇文坚道:“谁家的财富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愿意低头是因为不想王公的大业因各部的私情受损,若是苏恕延执迷不悟,我大宁的铁骑也不是泥捏的。

到时候闹到蓟城去,也是我等占理。”

段疾陆眷道:“好一个先礼后兵,贤弟稍待,为兄这就去找那胡酋。”

瞧着段疾陆眷打马而去的背影,宇文坚抿了抿嘴唇,果然天底下还是聪明人多呐。

三部大半夜的在冀州地面上大张旗鼓的谈判,属实没有将本地人放在眼里。

深邃的黑夜中,石超带着五千晋军正在当地县令的带领下,缓缓铺开了军势。

瞧着前方浮桥边火把照亮的小半边天,石超眼里透出几分冷漠,小小胡部,几千兵马就敢犯我境内,真是吃了豹子胆。

作为将军的他知道此役已经成功了一半,不论是谁,还是何事,能让这些入境胡部都聚在一起,简直就是天助自己升官。

不久,一个信骑向着石超奔来,连马都来不及下,勒住缰绳就赶忙禀报道:“将军,岸边胡骑已被我军三面缓缓包围,沿途哨骑尽皆伏诛,前军都尉询问,是否开始进攻。”

石超听后吩咐道:“让他准备推进吧,今晚就送这些胡骑下河洗澡。”

“诺。”

信骑嘴角带着几分笑意,飞奔前去传令。

随即石超又命令道:“令,全军明火,鼓噪声势。

弓营齐射两轮,掩护前锋军排进。

三轮箭罢,全军出击!”

“诺。”

轻骑四下传令,沉闷的军鼓声开始低沉怒吼。

晋军依次点燃火把,弓箭手的火箭如繁星般点缀在夜色中,很快便映红了半边天。

嗖嗖嗖。

拖着长长余光的火箭宛如流星般划过长空,直射火光最密集的桥头处。

踩着鼓点的晋军步卒列阵踏来,鼓噪喊杀之声响彻天际。

“哪里来的鼓声?”

“箭雨,快躲!”

瞬时宇文坚只觉得三四个人压在了自己身上。

待一轮箭罢,宇文坚被呼延乙那楼从人堆里拖了出来。

惊魂未定的他一瞅压在自己身上的达奚步、伊娄莫忒、丘敦虎三人,每个背上都插着三四支箭,士卒们正在替他们灭火,好在有甲胄防护,有伤无亡。

段甲三兄弟和苏恕延都有亲卫舍身护住,但其余人马可就没这么幸运了,慌乱骤起。

这次三部可真是替人做了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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