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王俊要用胡部的信心,毕竟在跟司马颖的对抗中,他始终处在不占法理的劣势下,士族的忠心与否,他不敢多信。

王俊宽心道:“你的担心老夫明白,到时候成都王真进一步,将守边不利的三胡部酋长交出去即可。

毕竟是他们不尊律法在前,老夫这不还蒙在鼓里呢。”

崔毖点点头,你心里有取舍就行,随即叹道:“但愿到时候,三部胡人的头颅能平息成都王的愤怒吧。”

蓟城的调解使者很快到来,在县城里将宇文坚三人聚在一起,传达了王俊的意思。

相较于苏恕延吞了苍蝇般的恶心,和段疾陆眷眼中不甘的愤怒,宇文坚作为兵力最少的参与方,算是最容易接受这个决定的人。

前脚王俊的使者刚走,苏恕延便起身瞪了宇文坚和段疾陆眷一眼,哼道:“咱们走着瞧!”

话落,苏恕延扬长而去。

想呛声的段疾陆眷则被宇文坚拉住。

眼见苏恕延离开,段疾陆眷气愤道:“贤弟的脾气也太好了些,居然能受此贼的气。

桥上那火八成就是他放的,真恨不能当场报仇!”

宇文坚苦笑道:“兄长与我想报仇易尔,但此次王公派使来劝解,我等视那苏恕延为草芥不假,一旦闹僵起来,有悖于王公的安稳之意,你我两兄弟受罚事小,若是因此牵扯到家里,岂不是得不偿失。”

段疾陆眷的气来去皆快,叹道:“我岂能不知道人在屋檐下的道理,早晚有一日,我再不受这鸟气!”

说着段疾陆眷骑上侍卫牵来的马,抱拳道:“贤弟莫送,他日有空,来我营内喝酒,为兄先走一步。”

普拔也将马牵了过来,宇文坚并没有着急骑,反而是牵着马,散步思索。

主仆俩一前一后,在秋风中缓缓归营。

三天后的一大早,宇文坚便带着两营的百夫长在营门口等候。

瞧这阵势,伊娄莫忒打了个哈欠,低声埋怨道:“世子也真是的,不就是王府里的一个小小侍卫长嘛,若是受宠,就不会被派来这里来喂蚊子了。”

几人眼神交流,显然对此事也是颇有微词。

宇文坚听在耳里,心中却难以解释,虽说自己也不喜此事,但讲真他不求有功,求无过,只要跟来人能维持一种相对默契,最多半年之内,这种日子就该结束了。

“来了。”

众人沿着官道望去,只见十余骑奔来。

丘敦虎摸了一把脸上的胡子,打趣道:“到底是将军府里出来的,马骑的倒是不错。”

卜适抬头瞧见迎候队伍,赶紧勒马,跳下马道:“世子身份尊贵,岂能在此迎候末将,折煞人也。”

宇文坚一把拉起卜适的手,笑道:“我早就听祁大哥说过你,听你马球打的不错。

这次可要好好给弟兄们露一手,他们啊,几天看不见好手,尾巴都快翘上天去了。”

卜适眼神变换,笑道:“原来都是一家人,我这次也算是回家了。”

宇文坚伸手一请,望着众人道:“以后卜兄弟说的话,就是我的话,营中敢冲撞者,皆以军法论处。”

丘敦虎等人纷纷扶胸见礼。

宇文坚率先迈开步子,道:“走,我们帐中边吃边谈,达奚步,你去告诉鲜于六,好好招待卜兄弟带来的弟兄。”

“诺。”

回到帐中,宇文坚指着案上的包子和粥,笑道:“出门在外,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卜兄弟见谅。”

卜适笑道:“世子哪里的话,都是军中粗汉,能吃饱就已经是千金难买的福气了。”

瞧着伊娄莫忒和丘敦虎等人一笼屉接一笼屉的消灭着羊肉包子,卜适吃了两个后,便在一旁淡淡的喝着粥。

宇文坚见状,问道:“卜兄弟可是吃不惯?”

卜适苦笑道:“食不知味罢了,这包子出自大宁楼,算是整个蓟城数一数二的了。”

宇文坚嘴角难压,来的好快,问道:“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祁主簿又是我的兄长,卜兄是祁兄的麾下,自然也就是我们的兄弟。

有什么难处就直说,你知道的,我们都是草原上的汉子,直爽惯了。”

卜适见状,绕过矮案,直接跪倒在地,道:“请世子助我,将家人接回幽州。”

宇文坚并没有贸然答应,反而用眼神示意最近的呼延乙那楼将他扶起来,擦了嘴,这才开口问道:“卜兄弟何出此言?”

卜适解释道:“我本是并州阳邑人氏,早年追随将军东来,至今二十余年。

看主家之势,必然要在幽州深耕,我与同僚都在本地买了些田亩,准备落地生根。

而今时局混乱,家眷还一直留在老家,适想请世子借一彪人马,助我将老家的亲眷带回幽州。”

“是这样。”

宇文坚心中咂摸,卜适此时恰好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跟在王俊身边贵是极贵的,不过手下却无兵,更加难以调动幽州军,不怪祁弘会让他来这里,怕是也想让自己做个顺水人情。

想通透的宇文坚笑道:“我当是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事呢,此事只要你能打通好沿途关卡,太原王氏能开口放人,我派百骑助你。”

卜适激动道:“家中早已打点妥当,只需沿途保护即可。

适替家人,谢世子再造之恩。”

宇文坚道:“既然如此,宇文吉,你带着第二百人队走一趟吧。”

宇文吉瞧见了宇文坚使的眼色,起身扶胸道:“末将遵命。”

卜适道:“随从中有我的从弟,他可为向导,明日一早就能出发。”

宇文坚笑道:“如你所愿。”

安置妥了卜适,河面上的浮桥便又搭建了起来。

不过比起先前的半夜下班,有卜适在便不能如此随意了。

宇文坚索性在夜里象征性的收个一文钱过河,总要收上些,好给将军府个交代不是。

时间匆匆而逝,如果说幽州南只是这片土地上的小打小闹,那帝都洛阳便是在这个时代的风口浪尖上。

这座古都经过前几番乱已是千疮百孔,这次却要再经历战火摧残。

先是城内的长沙王司马乂和邺城的成都王司马颖互相写信问候,互劝罢兵。

随后城外陆机统帅的围城大军,连续攻城两月而不得下。

司马乂这位八王里少见的人物,以其开朗果断,才力绝人的个人魅力,团结上下,奋力抵抗。

阴差阳错的将洛阳变成了一个血肉磨盘,将晋军的骨血一点点吞噬殆尽,国家的气血在这期间疯狂蒸发,内斗让汉家骨血撒满洛水,而争的,不过是司马一家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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