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毖摇头晃脑的呼道:“非也,非也,此乃陛下首肯,各司起草留存,用过大印的明诏!”

“明诏!”

瞧着众人投来的热切目光,崔毖心中滋润,随即将诏书双手捧于王俊面前。

接诏的王俊眼露激动,望见这血红大印更是大呼道:“果然是玉玺大印!”

不过随即王俊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诏书上讨伐的不仅仅有成都王司马颖,还有河间王司马颙,他这是要被当枪使了。

诏书的一角,已经快被王俊攥破了。

王俊瞪着崔毖质问道:“朝中谁给你颁布的诏书?”

崔毖茫然道:“自然是主政的长沙王和辅政的东海王啊。”

王俊抬步上前,一把扯住崔毖的袖子,质问道:“这诏书一路上你就没看过?”

此时还觉察不出有问题,他就是傻子了,崔毖哭道:“陛下给明公的东西,我怎么敢轻看!”

闻言气的王俊一把甩开崔毖,骂道:“废物!”

司马乂明发此诏就是逼他站队,现在把柄落在别人手里,王俊心里简直要发狂。

若是长沙王在接下来的斗争中败了,这东西落在司马颖手中,他王俊等来的就是一剑封喉。

“司马乂真该死!”

王俊一脚踹翻矮案,咒骂道。

众人也是看了个懵,好端端的怎么骂起洛阳主政来了。

王俊鹰视众人,下逐客令道:“今日老夫生感小恙,明日再聚。”

此话一出,众人憋着好奇缓缓散去。

眼见闲杂尽去,王俊一把拉起崔毖哼道:“将你到洛阳的一举一动都讲出来。”

崔毖哪里敢瞒,赶紧竹筒倒豆子。

王俊眼角一提,道:“你是说李世容被杀当夜,你便接到了诏书?”

崔毖赶忙点点头。

“李含是司马颙的人,司马乂这是要拖我下水,要在背后牵制司马颖不得南顾。”

王俊正思索着,就见枣嵩匆匆进来,禀报道:“邺城秘报,河间王听说李含被杀,以讨伐皇甫商为名起兵,命张方为都督,领兵七万东出洛阳。”

王俊眼睛微眯,司马乂真是好手段,算准了崔毖回蓟的时间,根本不给他寻隙转圜的机会。

王俊咬牙道:“此乃乱诏,幽州拒不奉诏。”

枣嵩惊道:“这是朝廷正出之诏,若是不奉,州内怕是会起乱子。”

王俊扶头道:“诏中只说了让老夫统兵征讨二王,但我幽州兵散各地,想要聚起来也不是一两日的功夫,先拖一阵是一阵吧。”

枣嵩点头抱拳道:“我这就去办。”

瞧着枣嵩匆匆而去,就在崔毖以为王俊这次又要两头下注,踩中间时。

只见王俊眼里狠厉闪过,道:“既然你司马乂要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

说着他将诏书一把甩给崔毖,吩咐道:“你即刻启程,带上和演,去邺城,告诉司马颖,老夫绝不奉此乱命。”

崔毖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两家可是对头!

王俊见此态,直接骂道:“滚!”

崔毖这才连忙起身,奔着堂门跑去。

当崔毖火速赶到邺城时,还未进城就望到了城外连绵的营帐,大军就绪,自个腿先软了三分。

司马颖望着台下跪伏着的崔毖,心中没有半分喜色,和演虽没遭到虐待,但遭受囚禁是实,这可是将他的脸抽的啪啪作响。

手里抖弄着诏书,司马颖嗤笑道:“本王当那老狗是什么好性子呢,这一接到诏书就吓成这副模样,确实不当人子。”

崔毖此刻五体投地,又敢辩驳什么呢?

许是先前的礼物起了效果,一旁候着的孟玖笑道:“大王岂能跟个做臣子的计较,昨日还不是说要先教训长沙王嘛,现在北面个安稳了,咱们正是南下得胜的时候啊。”

谁料司马颖突然抬起一脚就踹在了孟玖身上。

而那孟玖竟顺着力,在地上滑稽的滚了两圈。

这下将司马颖逗乐了,笑骂道:“这就是你个狗奴乱收钱的下场。”

爬起来的孟玖笑道:“老奴可是为府敛财,今就再给老夫人捐一个金台。”

司马颖用指点点,笑骂道:“本王家有四海,岂会贪图你的这些脏钱,留着自己花吧。”

司马颖起身用脚踢了踢崔毖,说道:“回去告诉王俊,他的事还没完呢。

这次把人和诏书送来,不过是晚挨收拾罢了,他要是识趣,便早早将幽州让出来,本王保他晚年。

而今,本王要带着二十万大军南狩洛阳,给够他时间想清楚。”

崔毖哪里敢回话,只能一个劲的道诺。

......

幽州聚兵的军令,把宇文坚从大宁楼的安乐窝里拽了出来。

此刻望着奔腾向东的滹沱河,宇文坚下令各部宿营。

因为走的仓促,他们一行没有军甲,皆是轻甲快骑。

大帐内,宇文坚望着诸将道:“按将军府的吩咐,咱们防卫的此河段不算太长,营地设在中段,一二两队轮换,看顾上游西段,三四两队轮换,看顾下游东段,剩余部队留于营内机动。”

丘敦虎和宇文吉,达奚步和伊娄莫忒纷纷扶胸应诺。

宇文坚嘱咐道:“不要觉得河北的人马都被司马颖带往洛阳,咱们就没什么危险了,趁着此举,好好练练,大战不会远了。”

安排完诸事,宇文坚和呼延乙那楼等人得空,选了个河边饮马洗马。

舀上几瓢水撒在马背上,毛刷在手中慢慢洗刷,这是主人和马儿培养感情的最佳方式。

呼延乙那楼边洗边问道:“首领,你说咱们要在这守多久?此次为何都是胡部守卫,不见一个幽州兵呢。”

宇文坚暗中腹诽,王俊倒是想派幽州军来,但是他的忌惮太多,最终发现还是胡部好用。

政治上牵连甚少,只要卡住粮秣,抚慰好胡部首领,这些骑兵就是最好的打手。

宇文坚道:“不去管他们的事,以将军府的军令来即可。

至于守多久,短则数月,长的话,必然要到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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