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大昇银号内,老板哭丧的脸向张瑞珊叙述着事情的经过:
几天前有个五大三粗乡下模样的人提着一只包裹神神秘秘地来到银号里问大伙计侯四儿:“爷们儿,店上收银子吗?”
侯四儿不屑地看了一眼来者:“你也有银子?”
来者:“俺想打听打听价钱。”
侯四儿:“你有多少啊?”
来者犹豫着:“俺用秤称了称约莫着十多斤。”
侯四儿一愣:“十多斤?你……也配有十多斤?”
来者:“您就告诉俺咋卖吧。”
侯四儿见来者是个老土便把价儿往低了说:“一斤十六两,一两六吊钱,十两六十吊,六六三十六,一共是九十六吊,给你个整儿一斤一百吊吧。”
来者顿时笑了:“这么多?得了,就卖您了。”说的打开包裹取出一个大锭一把中锭的银元宝:“您称称。”
侯四儿把银元宝陆续放在了戥子上(戥子学名戥秤,是一种小型的杆秤,是旧时专门用来称量金、银、贵重药品和香料的精密衡器)。
侯四儿:“您这总共三百两,合计三千吊。”
交易达成了,侯四儿付给人家三千吊的银票,来者又偷偷对侯四儿和另一名伙计说:“俺家里还多着呢!”
侯四儿忙问:“哪来的?”
来者:“俺从柴屋的地底下挖出来的,兴许是祖辈存下的,俺看您这儿店好、人好,剩下的俺都拿到这儿来,俺先说好明天再来可不能白天来了。”
“为什么?”侯四儿问。
来者:“俺带得多,白天进城心里不安生。”
晚上老板来查账听到这件事儿高兴极了,三百两足足多赚了一千二百吊,而且还有后续的买卖,一个劲儿地夸大徒弟侯四儿能干。
因为钱多老板怕生出什么差错第二天晚上就一直等在店里,快十点了,突然响起敲门声,那声音挺急挺重,老板打开门一看只见那位老乡满身酒气一脸凶煞!
老板脸上堆着笑:“您这是喝高了吧?”
老乡把个包裹往柜台上一扔:“好你个龟孙子,俺今儿个喝点酒回家正要拿银子俺老婆冲进来对俺说,俺卖给你三百两银子你少给了俺一千二百吊,俺说这不可能,她骂俺祖宗三代都是没用的货,骂得俺急了眼拿起把剪子就给她捅了!”说着解开包裹露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老板和两个伙计顿时吓呆了!
老乡接着道:“俺把人头带来了,事儿是因你们而起,说个痛快话儿咋办吧?”
老板打着哆嗦:“这杀人可是天大的事儿,您不是说我们少给了一千二百吊吗?我给您凑个整儿,您拿着这一千五百吊银票赶紧跑!”
老乡掏出一把刀:“想得美,把那三百两银子给俺拿出来,这一千五百吊算是赔俺媳妇的命钱……拿不拿?俺杀一个也是杀,多杀几个不算啥!”
大徒弟侯四儿吓得浑身哆嗦小声央求老板:“这小子是个拼命的主儿,还是给了他吧。”
本来就胆小的老板:“给,咱给,你去给他拿出来那三百两。”
侯四儿赶忙打开库柜取了三百两银子递过去。
那老乡转身要走。
老板指着:“这人头,人头……”
老乡包起人头向外走去,没想到刚一出门就远远看见有巡夜的巡警走来,他连忙扔下人头逃之夭夭,巡警心中生疑跑过来打开包裹一看竟是颗人头起身要追,那老乡早已在夜幕中没了踪影。巡警砸开店门,惊魂未定的老板更慌了,没想到把这人头拿到灯下一看,头发是真的脸可是面捏的,这才知道上了当!
巡警说:“时下骗人的案子多了,要怪也怪你们贪小便宜吃大亏,案子我记下了,什么时候拿住人再说吧!”
老板心疼那三百两银子和一千五百吊的银票辗转托人找到了张瑞珊。
张瑞珊拿了支筷子在“人头”上扎了扎又闻了闻道:“这面人儿有两类,一类是专用于收藏,另一类是可以食用的,用于收藏的通常用精面粉、糯米粉、盐、香油和一种不易变坏的香料制成,而用于食用的面人则用澄粉、生粉和盐糖制成,这个‘人头’出自用于收藏的艺人之手……”他思忖着道:“我听说满北京城捏这种面人最好的当数一位名叫柳春之的人,此人和我年纪相仿,徒弟甚多,如果能找到他即便这个‘人头’不是他捏的,他也能从手艺上看出是谁应的这份活儿,钰福,你和连升这几天跑一跑。”
钰福点头。
“你们还记得清那个老乡的模样吗?”张瑞珊问。
“记得清清楚楚。”老板答。
张瑞珊吩咐:“钰福,你给画一幅,我很久没到这一带来了,出去走走这就回来。”他出了大昇银号一拐弯就是当年老BJ最出名的玉器街。
刚进街里就听见有一个男人的哭声,他循着声音走了过去陡然看见一家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店铺,火场边围了不少人,旁边的路人告诉张瑞珊烧的这家是‘聚万祥玉器铺’,哭的那个男人就是玉器铺的老板。
“怎么起的火?”张瑞珊问。
路人摇头:“说不清,就听说火是前半夜烧起来的,幸亏火龙队来得早不然这整条胡同都怕要火烧连营了。”
清康熙年间,正阳门突发大火但是没人前去扑救,康熙大怒于是下诏建立了一个消防组织——火班,民间也跟着建立了“水龙队”专司扑救火灾。
路人接着道:“据火龙队的人讲是自家失火还是有人纵火他们还没闹清,嗐,衙门不伸手这事儿谁也弄不明白。”
张瑞珊鼻子一耸似乎嗅到了火场什么气味,就在这时只见两名警察跑进胡同,不过他们没来火场而是去了相隔不远的德恒玉器铺,他心生好奇缓步向前走,就见那两名警察从店内带出了玉器铺的老板。
张瑞珊问警察:“又出了什么事情吗?”
一名警察认出了张瑞珊:“哟,这不是张老参事吗?”他压低声音:“中兴旅馆出了凶案,这个德恒玉器铺的一名伙计让人在客房里杀了。”
张瑞珊感叹地摇摇头:“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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