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德站在门口,抬头仰望夜空,夜空上乌云蔽月,一群寒鸦呱呱叫着飞过夜幕。贾似道竟然与伯颜有联系!贾似道是汉奸吗?此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先回到鄂州再说。他转过身,面对伯颜拱手,“老夫一定传达到!”他说,转身向黑茫茫的夜色里走去。
两个侍卫紧紧跟随着他。
四周黑茫茫的夜色笼罩着,他感觉无处不在的黑影正悄然地穿透他的心房,像是一把把钢刀一样扎进他的心脏里,他的心脏一阵阵的痛楚。大宋啊!大宋啊!他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呼喊着大宋,他的面容开始扭曲。前方的景物映入他眼帘时,他仿佛看到无尽的黑暗向他涌来。四周冰冷的空气包裹着他,使得他感觉浑身变得僵硬,冰冷,就是哒哒响的脚步声传入到他的耳朵里时,他也觉得这是嘲笑他的声音,他记得他曾经跪在赵葵面前,赵葵问:“小子忠于大宋乎?”他说:“小子粉身碎骨当报大宋!”现在他感觉是那么无助,就连大宋丞相贾似道都和蒙古人暗通曲款吗?大宋要亡了吗?
他站不稳了,身体左右摇摆,像是有一颗炮弹在他脑海中炸响,他脑袋里传来阵阵的轰鸣声,他眼前一黑向地面栽倒下去。
“大人大人!”他耳边传来两个侍卫的呼喊声,他想回答他们,可是当他张开嘴的时候,他感觉到喉结仿佛被结扎住了,他发不出一点的声音,他无助地倒在两个侍卫的怀里,瞪着眼睛,愤怒呼喊:“回鄂州!”但是从他喉结发出来的声音,却宛若蚊虫的嗡嗡声,低沉而恐怖。
紧接着他什么都不知道了,当他再次醒来时,他发现他躺在刺史府紫檀大床上,四周围满了穿着华美服饰的妻妾,拿着毛巾,水盆的婢女,鄂州文武,他们的目光紧盯着他,有人的目光里透露出焦急,有人的目光里透露出恐惧,有人冷冷地站着。
他努力支撑身子,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仿佛一截朽木,僵硬而没有知觉,他支撑着身子倚靠在床头上时,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着,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仿佛野兽濒临死亡前无助的哀鸣。他眼神没有一丝神采,像是永夜一样黑暗,他茫然地看着四周的人,感觉到四周仿佛有无尽的冰冷向他袭来。
“蒙古人解除樊城,襄阳,汉水,长江的封锁了吗?”他问。
一个穿着华服,头上插满金银首饰,年迈的老女人,走到他的床边坐下,“夫君,”她说,“蒙古人解封了!”
他脸上洋溢出愉悦的笑容。“刺史府张灯结彩!全府欢庆!”他说。
婢女们急匆匆走出卧室,一到了外面,就呼喊:“吕大人有令,全府张灯结彩,全府欢庆啦!”
黑夜笼罩的房子一个接着一个亮起灯,房子里传来回音,“全府张灯结彩,全府欢庆啦!”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最后在整个刺史府蔓延开来。
“全府张灯结彩,全府欢庆!”声浪持续涤荡着。吴剑男点亮了蜡烛,欧阳仆,韦奴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吴剑男走到衣架前,穿好衣服,然后走出卧室。欧阳仆,韦奴紧跟着他。
提着灯笼的婢女们穿梭在刺史府的各个角落,她们挂上灯笼,然后向下一个地方走去,不一会儿,刺史府中恍若白日,花圃四周,房檐下,假山,回廊都挂满了灯笼。溪水边上也挂满了灯笼。另外一群婢女抬着桌子,走到刺史府的空地上,把桌子摆好,刺史府中的男人们,上了年纪的女人们围着几个蹦跳的歌女,嘻嘻哈哈笑着,歌女们一边卖力地扭动着腰身,一边弹奏着琵琶,一边唱着。
“蒙古人妥协了?”吴剑男这样想,看到府中的婢女们,男仆们陆陆续续围坐在桌子四周,他们中有的人已经端起了酒杯。开怀畅饮。
他带着欧阳仆,韦奴穿过饭桌,来到吕文德的卧室。
卧室中挂满了灯笼,镶嵌着金银的紫檀木家具在灯笼的照耀中显得熠熠生辉,卧室洗手架上的金盆,梳妆台上的金银首饰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就连紫檀木大床镶嵌的珠宝,龙纹金雕也散发着令人着迷的光芒。
吕文德倚靠在床头,躺在大床上,他身上盖着镶嵌着金边的锦被,他身边躺着一个浑身赤裸,身材丰腴的婢女,——这个女人是为他暖身子用的,当他冷时,他可以搂抱着这个婢女。他身边的婢女看见吴剑男带着人进来了,急忙把自己的头颅缩回到被窝里去。
吴剑男走到吕文德身边。吕文德一张脸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他睁开眼睛,注视着吴剑男的那一刻,可以看见他眼中充斥着像是死人眼眸子一样的死灰。
“将军何事?”吕文德问。
“蒙古人解除封江,末将想回樊城!”吴剑男说。
“你去吧!”吕文德说。
吴剑男抱拳面对着吕文德,连续后退,直到退出房门,他才转身走出刺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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