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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样复杂的宠爱实在是难以长久。
在武惠妃诞育四子三女后,荣宠不减,于是她难免有些恃宠而骄。
加之她从小养在后宫,终日目睹耳闻的都是勾心斗角、争权夺势的故事,于是年少时的敏感多虑,成了心胸狭窄、多有怨言。
色衰爱驰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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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向来是个能藏住自己心思的人。
武惠妃没有察觉到自己在陛下心里逐渐被厌恶。
成年的皇子们也没有注意到父皇对他们的忌惮和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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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20岁时,就见过自己心里强势可怕如天神一般的祖母被迫让位;25岁时,他已经和姑姑配合着杀进禁苑,屠戮政敌满门,拥立自己的父亲登基了。
而如今,太子李瑛,已经31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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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惠妃跪在冰凉的青玉砖上,看着自己倒影被李隆基的蟒靴踏碎。
三日前太子李瑛被拖出东宫时,那双酷似皇帝年轻时的眼睛也曾这样支离破碎地映在砖纹里。
"陛下明鉴!"她攥住李隆基的袍角,镶着南海珍珠的护甲掐进团龙纹,"琩儿他......"
皇帝突然温柔地托起她下颌,低语呢喃的声线与平日里的缱绻情深似乎并无两样。
"琩儿像极了你幼时。"
"那年你躲在太平姑母翟衣后偷看朕,发间插的棠梨花簪......"
他猛地扯落她九鸾钗,
"就像今日这般颤巍巍的。"
更漏声里,高力士捧来三皇子血书。
李隆基就着烛火点燃绢帛,看灰烬飘落在武惠妃精心养护的指甲上,
"鄂王说谋反之事是你构陷,光王指认你与李林甫往来密信——"
他忽然轻笑,
"倒让朕想起祖母晚年,太平姑母也是这般被儿孙们攀咬。"
武惠妃浑身发抖,镶金护甲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
她终于看清皇帝眼中跃动的,不是情爱余烬,而是当年神龙政变时,李显看着韦后尸体时的神情。
"臣妾愿往寺庙里常住祈愿,青灯古佛......"
武惠妃怕了。
她虽然对着皇帝吹些枕头风,成日里对皇帝说太子与其他皇子们如何。但是当皇帝真的一日废三子,甚至冷硬心肠杀了亲子的时候。
比起自己的计谋得逞的快意,武惠妃更多感觉到的是害怕。
但是她显然担心得太晚了。
皇帝冷声打断了她,说道,
"武媚娘也是从感业寺出来的。"
李隆基将短刀塞进她掌心,
"爱妃可知为何祖母临终前要立无字碑?"
刀柄上嵌着的鲛珠突然泛起血光,
"因为功过是非,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评说。"
“就好像,杀了朕三个儿子的,究竟是你,还是朕?”
三更雨落时,武惠妃站在太液池畔。
池水倒映着紫微城巍峨的轮廓,她忽然想起开元十年那个春夜。
彼时李隆基搂着她看牡丹,却对着太平公主旧居的方向呢喃:"姑母若肯安分当个公主......"
宫人捧来描金漆盘,盘中白玉碗盛着熟悉的琥珀色汤药——与她送去三王府的"安神汤"出自同一药炉。
"娘娘该服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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