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游入多远,海面又掀起了一阵大浪,这次我没能抵住,这阵大浪又把我推了回去,仿佛是在阻止我。

……

再醒来时,我不再是出现在海边,而是躺在一张大床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大货箱以外的世界,虽然这仅仅只是一间房间,却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整洁、豪华,我从未住过这么大的房间。不过,我有些辨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还是说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我坐起身来,迷茫地环顾起四周,这不就是我梦里想给爸妈买的大房子吗……

一个中年男人推门进来,他穿着一身正装,表情严肃,看起来很难交流,“醒了。”

面对这个陌生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了一下头。

他庄严地站在床前,说道:“你应该感到幸运,我前些天刚好去维尼海附近出差,在海边看到了昏迷的你,便将你捡了回来。”他手指着我手中的罐子,“这东西好像对你很重要,就算你失去了意识,还是紧紧把它抱在怀里,我怎么也拿不出来。”

“嗯。”我低头瞄了罐子,突然回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一切,那场暴风雨很强,在我昏睡的前一刻,我清楚看到我们的小屋被这一阵强风掀翻了,而后,我又想起那天出海的父母,急切向男人问道:“那……那我父母呢?你有没有见到他们?他们有没有从海上回来?”

男人叹了口气,声音低了几分,“那天,我见到了你的父母。但是,当时情况紧急,海浪翻腾得很迅猛,你和你的父母……我只能救一个,他们让我救你,我把你带上岸后,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已经消失在一层又一层巨浪里,我没能找到他们。”

闻言,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我想问他为什么不先去救他们,可话到嘴边,我却怎么也动不了嘴唇,爸妈此前对我所说的话在我耳边一次又一次响起,我对未来充满恐惧,我不知道没有了他们我该怎么活下去。

“你先……自己平静一下吧,别做傻事,我就在出门左拐的长廊里,有事情就告诉我,我尽量满足你的需求。”男人抿了抿嘴,似乎是在替我难过,拍拍我的肩膀后便走了出去。

我此刻的记忆,全然都是因为渔网而被父亲责骂的那一次,我的时间好像被定格在了那一刻,我盯着美丽的贝壳,置身于父母的谈话中,眼泪夺眶而出,我努力擦拭眼角的泪流,我怕父亲会责骂我没出息,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滔滔不绝的汪洋冲刷过我的脸颊,我再也不能抑制地放声痛哭。

“孩子,你作为忍家的后代,一定要比别人坚强、比别人勇敢、比别人有野心,爸爸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和你妈妈都会因你而自豪,你要学会逆流而上。”

……

九年后,我长大了,慢慢接受了新的生活,而爸妈并没有消失,他们活在我的心里,一直支撑着我向前冲进。这里是我生活十三年的莫德华学院,当年救我性命的那个男人名叫卫东,他在这所学院任职导师,人们都叫他卫导师,我也是。

除了爸妈的身影外,这里唯一能支撑着我的,便是我那名叫卫清染的小弟,据说他也是卫导师引进学院的,至于他和卫导师是什么关系,我就无从知晓,但我知道,卫导师对他很严格,无论是在学习还是社交方面,卫导师都会时刻督促他,这大概是他们同姓的缘故。

清染是个很有趣的孩子,他活泼又聪明,在法术学习上有着惊人的天赋,我相信他未来将会是一个无可匹敌的强者。他总爱和我聊一些废话,又总在我困在回忆时将我拉回来,我的负面情绪在他面前一文不值,因为他打败我的坏情绪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在我又一次梦到父母坠海的场景后,我连着几天都没再睡过一觉。他却对我说:“梦里与现实是反着来的,梦里你爸妈是掉进海里,其实你爸妈是飞上天了。”我有些哭笑不得。

这一年,我正式成为莫德华学院的一员,与所有新生一起参加数据采集,他们都很厉害,要么是天生的战斗狂魔,要么是各项满值的正六边形,唯独我,数据低下,且各项指标与标准严重偏差,这决定着普普通通的我,只能进入普普通通的普通部,我没能做到父亲眼中的样子,没能做到最好。

次年,我终于迎来了获得战甲的机会,这对我来说是为数不多可以逆风翻盘的时机,因为我只要得到破空,哪怕是天使,我都能靠它弥补自身不足,跻身于强能部。然而,事与愿违,我遭到了它们的排斥,尤其是在破空那强势的威压下,我宛若木偶人,在原地动弹不得。最终,我听到了元素战甲那边的呼唤,本以为着水如鸟的我是收到水元素战甲召唤,可当我与它构建契约时,暴雨中波涛翻滚的“凶海”再次浮现我的眼前,出于心底对水的恐惧,我没能收服水元素战甲。后来我才发现,真正呼唤我的,不是水元素战甲,而是那具古老的火甲——焚寂。收服焚寂后,我觉得体内充满了灼热感,有无限神威想要释放出来,我以为有了它我就能彻底翻身,可当卫导师摇头叹气的那一刻,我的心跌入了谷底。

往后的几年,我深知了业火所带来的副作用,它的任意一招都几乎清空了我的能量值,虽然威力强大,但缺陷不可避免,别人只要防下或躲过我一招,剩下就只是单方面对我的碾压,若是有辅助、药师存在,我的情况会好一些,却也不可能像别人一样,一连释放好几个招式。单凭这一点,我就已经从学院名榜中被踢出来了。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参加院内资源分配赛,那时的我满怀信心,准备在这场盛会中一战成名,可现实狠狠给了我一巴掌。靠着队友的帮助,我艰难挺过了七人淘汰赛,后续则是一对一的排名赛。我的第一场排名赛,就对上了院内知名的天骄,冥夜,他与我属于同一批学员,可我一级时他就已是三级。比赛开始,我本打算一击制胜,不给对手反应机会,冥夜却轻易挡下了这一击,随后三刀便结束了我们之间的比赛。我忘不了他下场前蔑视我的眼神,和那句“业火在你手中,简直是暴殄天物。”自那以后,若不是对手实力太过低下,我很难再取胜。

另外,业火给我带来的痛,是痛彻心扉的。每一次使用业火,我需要燃烧自己的本源,残留下来的火元素便藏在了我的体内,灼烧我身体的每一处经脉、器官,那感觉如同坠入岩浆,疼痛却无法阻止。我不想让清染他们任何一人为我多想,便在疼痛之时找一处隐蔽的角落,独自感悟遍体焚烧的痛苦。其中几次,医疗部的风铃医生发现了我昏倒在外面。她自是知道业火的余威会在我体内肆虐,也帮了我很多次,她是这所学院唯一懂我的人,好几次我在她面前火素发作,疼得蜷缩打滚,她便安抚我,想办法让我缓解痛苦。人们都说业火是天地至宝,觊觎业火焚烧万物的能力,他们看到了业火的利,而闭口不谈业火的弊,所以我只能把这份秘密藏于心中。

这四年过得很快,清染有了自己的朋友和队伍,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我身后的小少年,他真正成就了天才,而我却沦落到要我的这个弟弟把魔法分社社长名头让给我的地步,我还真是个不争气的哥哥。经历了一些事情后,他变得更稳重了,有了头脑,有了谋略,我很欣慰。

新一届院赛,我在第一场团队淘汰赛便对上了清染,这是他第一次参加院赛,清染自身能力有很大提高,他突破了法术缺陷的桎梏,这是一件具有历史价值的事情,若不是让小西干扰我们之间的战斗,我一定会输给他。他劝我像他一样,矫正法术漏洞,他不知道业火的负面性并非是法术漏洞,而是本源负面性,这是注定无法改变的,因为我尝试过了,历史上也从未有一人成功过。他和他的队友之间配合默契,拥有别样的战术安排,我着了他们的道,最终输掉比赛。愿他们能拿下团队赛冠军,这样我也就输的不冤了。

赛后第三天,那个名叫卡修的新学员找到了我,当我还在困惑他独自找我做什么时,他告诉我他有解决业火问题的方法,起初我并不相信,直到他讲出焚寂的渊源与创造者之类的东西,我明白他真的对业火了解丰富,即使他的方法不能彻底解决业火负面性,那也多少能为我提供一些克制火素的方法。而他的条件,便是利用我这分社长的身份,为他获取和提供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为了能完成父亲和母亲的遗愿,也为了我自己,我同意了,我要在逆流之河上拼命挣扎,卡修就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便拼这一把。

爸妈,请保佑图儿这一次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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