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专诸,觉得被人打了嘴巴子可能是导致父亲过早去世的一个原因。

对一个男人的羞辱莫过于此。

父亲死后,母亲说:

“侬替阿爹报了仇,阿爹死得值了。”

原以为母亲会特别悲伤,没想到母亲有这样的心态。

“侬阿爹被人打了嘴巴,侬又上门惩罚,两清了。”

“可是我依然舍不得阿爹呢。”

“人都是要死的,早一日迟一日,阿娘有一日也是要追随侬阿爹去的。”

“阿娘不要这样讲话嘛。”

我想,有些事可能不好说出口,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但我对老母亲什么事情都不隐瞒。

母亲就知道了公子光的家史,还有他的志向。

“阿诸,侬答应人家了?”

“答应他了,阿娘。”

“吴王是该死。可是侬如何杀得了他,连空手靠近他都不可能啊,何况手里得提着刀剑。要是没有刀和剑,那等于白白送死呢。”

“是的阿娘,我也为这个发愁。他身边有太多的人,公子光说禁卫军里有很大一部分是可以配合的,但他们身上并不带任何记号,我只能假设他们统统都是吴王的人。”

“这可是要死人的啊。”

“阿娘是的,我就是要杀死他。”

“为娘的意思是,杀他的人,自己也会死是么?”

“是这样子的。”

“不过那人爱吃鱼,这就好办多了。”

“阿娘,谁爱吃鱼呢?”

“侬要杀死的那人。”

“阿娘如何知道的?”

“他老子以前曾经在侬阿爹的摊子上买过鱼,说他们一家虽然熬制野兔条,但他们自己不吃,自己最爱吃的是鱼了。”

母亲接着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也是祖坟上头冒青烟了,所以才能被公子光看得起,为公子光做事。侬不要害怕,为娘觉得侬能干成这件事。”

父亲之死,母亲依然满头青丝,听说了我要为公子光杀吴王,母亲竟一夜之间白了头。

“阿娘,侬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啊,哪里啊,怎么会全白了呢?”

“阿娘,您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忙活,还没得空照个镜子,照一下就知道了。”

母亲走到家里唯一的一面铜镜前照了照,却没有接着手头发的事情。

“侬现在跟着公子光做事,怎么都半上午了还没有去呢?”

“阿娘,接下来我唯一的任务就是那件事,去不去公子光那里,都一样。那件事什么时候做,还在等时机,到时候公子光会想法通知我的。这段时间,我也想在家里多陪陪阿娘啊。”

“嗯,家里柴火不太富余了,你要是不嫌累,就给我多砍些柴火回来吧。”

我去了后山。

山上除了杂树,横七竖八的枯树也很多,我砍够了柴火,在一个山坳里发现了一片野木耳,割下来,兜在衣裳里带回家。

“这木耳炖汤喝最补人了。”

“山上很多木耳,以后我再去给阿娘采。”

“木耳加上鱼一起炖更好,侬要不要去钓几条鱼回来。”

“阿娘,我这就去。”

我虽为鬼侠转世,但这个下午遭遇的事情,仍然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记得父亲生前对我说:

“钓鱼其实无须鱼钩,无须钓竿,无须鱼饵,那都是不善钓者之所用,善钓鱼用心钓鱼。”

我知道父亲“用心钓鱼”之意,所以只带了一个网兜,便来到了几里地之外的溪水旁。

这条溪水有个好听的名字:西提溪。

有人说跟西施有关,但跟西施有关的溪水太多了,所以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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