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滕云越作出行动,沈止罹便率先转身,将半开的窗棂微微合上,只留一条山君钻进来的缝。

沈止罹确实看不见屋顶上的滕云越,若是不用神识查探,沈止罹也定不会知晓滕云越一路跟在身后。

房中寂静,呼啸的秋风好似咆哮的巨兽,围着此处虎视眈眈,铮铮清浅的呼吸声,又添了一丝奇异的安宁。

小城的天黑的很快,他们进城时还是傍晚,不过一壶茶的功夫,天就已经黑透了,天空黑沉沉的,像是被一层黑布笼罩。

滕云越抱着天衢,盘坐在屋顶,看着已经点了灯的简陋客房,心中情绪复杂。

灯火如豆,摇晃着照亮桌边的一小块地界,沈止罹翻过一页书,榻上传来响动,不多时,床帐被掀开,还带着懵懂睡意的铮铮胡乱裹着外衫,纤细的发丝散乱着,如同鸡窝一般,迷迷瞪瞪走过来。

“睡醒了?可饿了?”

沈止罹将铮铮穿的乱七八糟的衣衫整理好,估摸着应是山君回来的时辰了。

鲜少有人来到这个被魔气侵染的小镇,城中百姓自天黑后便销声匿迹,破败的小城安静极了,是以也没人注意到,以寻常狸奴绝对达不到的速度穿行过黑夜的山君。

开了条缝的窗户被推开,山君嘴上叼着一物,约莫小臂长,从窗户上轻巧跳下,落地的声音被柔软的爪垫吸收,悄无声息进了房。

桌案上早早摆着山君爱吃的肉干,一旁还有沈止罹放的品质下乘的灵丹。

山君翘着尾巴,几步跑过去,将口中衔着的物件儿扔在沈止罹手边,转头埋在盆里大口嚼着肉干。

沈止罹摸摸好奇望过来的铮铮,笑道:“快吃吧,明日我们便离开这儿。”

铮铮立刻将碗里的饭扒得干干净净,连碗沿粘着的饭粒都舔净。

山君扔来的物件儿坚硬无比,还带着点点细碎的泥土,沈止罹凝神细看,这物件儿呈圆柱状,刷了桐油以防浸水,因为埋在地下,变得有些斑驳。

沈止罹摩挲着手上的物件儿,在没有桐油覆盖的地方,细密的触感传来,好似一截木头,沈止罹不敢确定。

桐油剥落,这截木头显然在地下埋了不短的时间,可除了剥落的桐油,其他地方没有丝毫损坏,一端圆滑,逐渐变细,类似圆锥,而另一端,是新鲜的断裂痕迹,还可以看见其中的年轮。

因着这点,沈止罹对这物件儿是木头有些怀疑,他从未见过什么木头可以埋在地下许久不曾腐坏的。

还是见识少了。

沈止罹叹了口气,不期然想到一直跟着自己的滕云越,若是他的话,定是能认出来的。

思绪不自觉飘远,离开时万般复杂的心绪在这几日的历练中,已经沉下来,渐渐升起来的是总是冷脸,却对自己无比温和的滕云越。

山君将满盆的肉干吃的干干净净,才扭头吃丹药溜缝儿,见沈止罹面色恍惚,化作人形,道:“这玩意是我拆下来的,本体太大了,我带过来太过引人注目。”

沈止罹一惊,匆匆收敛好飘远的思绪,抬眼望去,山君嚼着最后一颗丹药,含糊道:“那东西上的气息,同你和铮铮差不多,还大得很,我刨了半晌,只刨出一部分,得你过去。”

沈止罹面上一怔,同自己和铮铮的气息相似?那便是神识了,可这荒凉的地界儿,又有魔气肆虐,会是谁呢?

几乎是下意识想到让自己狠狠吃了亏的无渊君,心头不由的一紧,攥紧了手中的木头。

闭眼定了定神,沈止罹将手中的木头收进储物戒,低声道:“明日我同你一道去看看。”

丝丝缕缕的魔气几乎覆盖了整座小城,即使有结界的阻挡,依旧无法阻止无孔不入的魔气侵入,沈止罹对神识的的探出也谨慎许多,才会让山君前去探探。

深秋时节,虫鸣渐少,在这般的小城中,也更加的微弱,万籁俱静,滕云越看着倏尔灭了灯的房间,丝丝缕缕的失望升起。

点了灯,他还能从倒映在窗扇上的影子,看看止罹,抚平焦躁的心绪,灭了灯,自己连望梅止渴的方式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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