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此时也算是承认了他是这间酒楼的真正主人。

林枫接着说道:“你们刚才在楼下看到的那孩子,他原名叫宋二狗,我给他改的名字叫宋成。他虽然长得丑了点,却比很多道貌岸然的人更有人性、更加善良。”

林枫提起宋成时,似乎有些感伤,独自端起酒杯,饮了一杯酒才开口说道:“像二狗这样苦命的孩子有很多,他只是其中一个而已,还好,他幸运地活了下来。二狗七岁那年,父亲病倒了,可是家里太穷看不起郎中买不起药,只能硬扛着,不到一年就死了。他母亲离开家时,他拼命地哭、拼命地拉着母亲的腿,可是还是没有拉住母亲离开的脚步,他跟我说,母亲走的很决绝,走出村庄时,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就连后来也没有再回家看过他一次,母亲抛弃了他。

二狗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过生活,可是他的爷爷奶奶太老了,家里只有他还能干一点活,他靠卖一点柴、给人家打一点零工活着,但这点钱连三个人吃饭都很难,他只能去偷。他说再难也要给爷爷奶奶弄口吃的回去,就算还他们一个人情,要是父亲还活着,他也不会去偷,也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形了。

两个老人没有活多久也死掉了,二狗成了孤儿。他在家里又守了一年,可他却失望了一年,他的母亲仍然没有回来看他,一次都没有!他绝望地离开了那个家,开始流浪。

他睡过猪窝、睡过狗窝,吃过猪食,跟狗抢过东西吃,不知道被狗咬过多少次,要饭要不到东西吃就去偷,也不知道被人打过多少次,但他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

二狗十二岁那年,他看到了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瘦骨嶙峋、衣不遮体,已经快要饿死了。他给了小孩一点吃的,当他要离开时,小男孩拉着他的腿,哭着喊‘哥哥、哥哥不要走’,他的眼泪流了下来。他被狗咬的时候没有哭,他偷东西被人打的时候没有哭,可他现在眼泪却止不住地流。好像看到当年自己拉着母亲的腿拼命嘶喊的情景,却无法留住母亲。

二狗子没有离开,因为他知道被抛弃后心中的痛,于是他和捡来的小弟弟相依为命。他仍然去要饭、去偷,他连自己都养不活,现在却要去养一个小孩子,其实,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两年前,他因偷一个大户人家东西被抓住了,几个大汉把他打得死去活来,这种事情就算被打死了,也只是挖个坑埋掉,没有人会在意。或许是他偷这家不止一次的原因,惹得人家下了死手,打得他口鼻都出了很多血,已经奄奄一息。碰巧我路过,心有不忍,便出五十两银子,买下他一条性命。”

林枫讲的很慢,声音虽然平缓,语调中却带着浓浓的悲伤之情,几人听得神色肃然,无不为之动容。

林枫道:“二狗的命很硬,顽强地活了下来。他醒来后第一个牵挂的,不是自己的伤,竟然是那个捡来的孩子。我和他来到一处破旧废弃的草屋,看到了那个孩子。令我很意外的是,那个孩子身上穿的竟然是七成新的衣裳,角落里还放着几个白面馒头。而二狗却穿的破衣烂衫,连个叫花子都不如。

我曾问过他:‘那个孩子只有四五岁,很多事都记不牢的,你对孩子那么好,要是你偷东西被打死了,那孩子可能很快就会把你忘了,你这么做值吗?’他说:‘忘就忘了吧,无所谓什么值不值的,我也希望他把我忘了,有我种当小偷的哥哥,会是他的耻辱。’”

林枫声音有些哽咽,再次饮下一杯酒,才缓缓地说道:“他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子能够做到如此,无论他是不是为了弥补自己心中的痛,可他毕竟有一个颗善良的心。他自己在生死边缘挣扎着,却没有抛弃和他命运一样悲惨的小孩子,他虽然长得丑陋一些,可他却有一颗金子般闪闪发光的心。”

所有人沉默了,方芷涵和唐婉儿在擦拭眼泪,她们或许根本不了解最底层人的艰难生活,也感受不到每天活在生死线上的苦楚和悲惨,她们现在却听到一个最真实的故事,一个长相丑陋猥琐却做着一件人性光辉的善事。宋成让她们感动,激荡着她们心底的良知。

唐婉儿哽咽地说道:“林公子,对不起!”

林枫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是千百年来恒古不变的事实。人一旦没有了希望,整个天空都是灰暗的,我帮助宋成和那个小孩,不是我有多高尚,我只是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希望和机会。宋成如此落魄、如此艰难,他仍然能够拥有一颗善良的心,闪烁出人性的光辉,也使我终于明白和懂得林家三代始终孜孜奉行善举的真正原因。”

沉默,房间里只有沉默。

方芷涵举起酒杯,道:“林枫,我敬你!”说罢一饮而尽。

林枫将酒喝完后,说道:“三位,宋成还是个孩子,刚才有冒犯和唐突的地方,我代为致歉!或许我的话题有些悲凉,但欠方姑娘的酒今天总算还上了,还好隔的时间并不长,要是再过一段时日,欠酒的事情我一定不会记得了。”

唐婉儿道:“我刚才那么说宋成,是我的不对,我自罚一杯酒。不过,没有你这么请人喝酒的,让我们一边喝酒一边掉眼泪,这顿酒不算数!”

林枫道:“这里的酒菜很贵的,我又不是家财万贯的大财主,请你们吃上一顿,我已经囊中羞涩了。”

唐婉儿道:“小气,你……”

方芷涵打断了唐婉儿的话,道:“我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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