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没进门,把菜和书放下就直奔楼梯,一路上到顶楼。
上面是天台,堆着呜呜作响的空调机组。
通往天台的楼梯在下午的微光下显得有些阴森,纸箱子、破马达、被扔掉的破沙发和木茶几交错在一起,缠在一起烙下了一个不可名状的黑影。
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尽头还有道铁门,贴着“天台关闭”的标识。
路明非踩着熟练的步伐,从铁门的空隙里钻了过去,像只轻盈的袋鼠。
这是他的秘密的领地,是他唯一能藏起秘密的地方。
在这里他是自由的,可以享受自己的生活,无论是风还是天光,亦或者楼下的槐花香、街上菠萝的甜香。
路明非打开手机,对着卡塞尔的回信寻找,果然在名片夹里找到了一个联系人。
“古德里安教授。”
这让路明非信心大增,觉得事情的可信度又上一分。
他找了个角落,用卡塞尔的回信包住昂贵的N96,只在手里留下那张芝加哥大学的回信。
确认藏得的地方足够隐蔽,他才离开天台。
正是饭点的时候,不按时回家会被婶婶说的。
下了楼,回了家,进门一看,婶婶果然在等着自己了。
路鸣泽卷着手里的《小说绘》抬头看了一眼路明非,冷哼一声,挪挪身子没了动静。
婶婶则还盯着路明非看。
“今天去传达室问了吗?”
婶婶显然不太满意路明非放下菜就走的行为,说话的时候带了点情绪。
“刚刚下楼就是想起来这事。”路明非挠头,缩了缩身子,递上芝加哥大学的回信。
听路明非一说,一边的叔叔也凑了上来,探头看起回信的内容。
“没事明非,咱们出国留学的路子走不了,还有国内高考呢,你这几个月努力努力,上个三本还是没问题的。”
叔叔拍拍路明非的肩膀,安慰道。
“实在不行,你跟鸣泽复读一年,叔叔相信你到时候一本都不是问题呐。”
路鸣泽一听还有自己的事,难得在沙发上坐直身子:
“一本学校?那不是信手拈来!我可是要去上C9的人,出国留学肯定也不成问题。”
路明非没说话,只是默默无闻的退到三人后面。
这情景有点像语文老师拿他作文当反面例子的时候。
老师说他作文毫无幻想精神,就像婶婶觉得自己没戏出国一样。
当时路明非没站起来说自己有幻想,幻想自己某天被挖掘出惊天动地的天赋,做一番震古烁今的大事。
现在他也站不起来说自己其实还有个卡塞尔通知书,等着自己打个电话,确定面试时间。
路明非其实也明白,这种东西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他甚至清楚自己没出国留学婶婶是能接受的,可一旦自己拿出卡塞尔学院的回信,婶婶恐怕得念叨一晚上。
大部分人连同他自己,对自己的期待都是上一个不出名的大学,在大学里谈个恋爱,然后找工作租房子。
父母能想起他,他就早点生孩子,然后继续日复一日的上班。
路明非没能出国留学,是大家都猜到的事情,所以这个话题很快就结束了。
晚饭过后,路明非借口说自己心情不好,想一个人散散心,回到了天台。
婶婶一家不疑有他。
路明非将N96重新开机,登上了自己的QQ。
戴棒球帽的女孩头像是灰色的,离线或隐身状态,没有留言,这让路明非有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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