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这里靠近江心,但水位是低点,商船应该常年跑这条线路,对水下几条可以通行的线路非常熟悉,它这是要利用经验摆脱官船的搜捕。”老头看得颇有滋味。

“官船一直在江心直行不是更快吗?何必跟着它绕弯呢?”丁一不解道。

“你和上面那个一样笨!”老头气道:“如果官船不跟上,商船只要往东蓬莱方向一窜,很快就没影了!长江这么宽,谁规定必须在江心位置行船?”

“不好意思,这方面知识储备真的不太够,对了,章老爷,您说那艘商船为何要跑?走私吗?”丁一问道。

“什么是走私?别老说些怪话!商船逃跑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和魔界有关!”章老头皱着眉头答道。

桅杆另一侧的船老大似乎也看得起劲,补充道:“这些年仙界的很多亡命之徒通过商船、渔船逃亡魔界,像这样的缉捕行动经常会发生,咦,章老爷,那艘商船好像有点眼熟。”

“是不是我们招人的那艘西昆仑商船?”章老爷人虽老,眼未花。

“没错,就是那艘!”随着距离渐渐拉近。船老大肯定地说道,说话间已从绳索上跳了下来,因为此时站在船头便可看清前方发生的事。

丁一也跳了下来,已有不少听到动静的人跑出船舱,赶赴船头甲板看起热闹来。

直线行走的楼船渐渐接近沿江心蛇行的两条船,前帆和后帆又降低了一些,船速已降得很慢,但还是在不断靠近两条船,离西昆仑的狭长的官船不足两里。

可能是觉得蛇行无法摆脱追捕,那艘逃亡的商船忽然来了个超大转向,往东逃去。

“太难了!可能要搁浅。”章老爷也已走到丁一身边,面无表情地叹道。

追捕的官船显然也极为熟悉此地的水情,稍稍放慢了速度,跟着追了过去。果然不出章老爷所料,商船才走了不到半里,便缓缓停了下来,然后微微往一侧倾倒,应是剐到了水底的沙丘。

官船追至商船不足半里便下锚停了下来,然后便见四五道身影从官船上射出,踩着水面直扑向搁浅的商船。

商船上先是有弓箭、暗器射出,但未能伤到一人,接着便有人跳船涉水而逃。仙宗楼船缓缓从那两艘已经偏离江心的船只旁经过,前帆刁斗上传来监看航道者“起帆”的叫声。

丁一站在船头,发现不到一里外那艘商船上闪出火光,还有爆炸声传来,不远处的船老大喃喃说道:“是昆仑宗的掌心雷,看来商船上的妖人实力还不弱啊。”

楼船渐渐远离还有动静传出的商船,章老爷见不少船工也来看热闹,不由得火起,道:“散了,散了,都回去干自己的活!”

丁一急忙撤离,如果再被章老头抓住,这觉便补不成了。转身回舱之际,见甲板上的楚天成也准备回舱,脸上似乎有些忧伤;二楼甲板上,紫菜抱着小香猪默默地关起了窗;麦齐麟转身走回自己的舱房,背影有些落寞;那些第一次看见江上追捕的其他师兄弟们神情却都颇为振奋,大多有跃跃欲试之意……

丁一回舱见马锐还在睡梦之中,有些羡慕其淡定的心态,一股淡淡的同情心和深深的倦意同时袭来,和衣躺在床上一时竟无法入睡。正在昏昏沉沉之际,舱外忽然传来响亮的叫声:“昆仑金刚派前来拜访天山仙船,请问可否上船?”叫声反复了三四次,吵得丁一再也无法入睡,连马锐也醒了过来。

“是仓松、仓柏师兄吗?”楼船上有了回应,发声之人竟是白云飞。

“正是,咦,是不是白云飞师弟?那我们过来了。”楼船后方的声音中带了一点小小的惊喜。

“等等,等等!”白云飞急道:“我去请示一下带队师叔!”

“好的,事关紧要,请白师弟务必帮忙。”

丁一再无睡意,出舱走向后方甲板,头顶是白云飞迅速上楼的声音。从船尾看去,那条狭长的昆仑官船不知何时已经追近至楼船不足半里,船头站着两名黑衣人,应该就是白云飞口中的仓松仓柏。

不一会,白云飞从二楼甲板上有些沮丧地向仓氏兄弟回复:“师叔想问一下,贵宗何事欲上船?”

仓氏兄弟中的一人回道:“请回禀贵宗仙师,刚刚搜捕的商船上可能有魔界妖人漏网,听闻商船上有人被贵宗征用,所以想核对一下样貌,以免妖人混入贵宗仙船行不轨之事。”

“放屁,两个小屁孩、一艘地方官府的破船就想来搜人,还把我们天山仙宗放在眼里吗?”不等白云飞请示,麦齐麟已经先骂了起来。

白云飞只能无奈地大声向后方的仓氏兄弟问道:“两位师兄,贵宗可有仙师带队?师叔的意思是您们乘的是地方官府的缉捕船只,跳上我方楼船似乎不太合乎规矩……”

仓氏兄弟似乎在船头商量了一下,最后带着恳求的口吻向白云飞说道:“请白师弟转告仙师,我们没有半点不敬的意思,因为事发突然,所征用的是黔国官船。我们真正要追捕之人名叫陈陵,此人是昆仑宗的叛徒,一心想投靠魔界,这两年我们找遍境内十余国无果,后来得到消息称其躲到了北天山洲楚国,并伺机想要进入魔界,所以在各艘商船上都安排了眼线,如今劫持那艘船的妖人已尽数被杀,可其中并无陈陵。我这里有陈陵画像,只要对比一下新上船的两人面貌既可。”

“请稍等片刻!”白云飞只能硬着头皮再去问麦齐麟,很快便得到了答复,继续当起传声筒:“仙师说把画像扔过来就行了,我们对比好之后再告诉你们。”

仓氏兄弟也没什么办法,商量了一会用画像包着重物掷了过来。白云飞接到后还是先去给麦齐麟过目,然后依老麦的意思让船老大去认人。其实也不用认了,因为画像中的男子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新上船的两人,但形式还是要走一下的,半柱香后,得到否定结果的白云飞只能掷还画像,通知对方船上没有他们想找的人。仓氏兄弟虽有不甘,但也只能悻悻而归。

丁一既没看到画像,也没去观察一下两名新来之人的表情,楼船上好像也没有重新盘查那两名商船帆工的意思。这让丁一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但又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愿伤脑筋的丁一选择继续回去睡觉。但经此一事,包括丁一在内的大部分人似乎都对那两名掌帆的新船工提高了几分警惕。

此后数日,再无大事发生,楼船渐渐偏向昆仑洲一侧行驶,江岸边,昆仑洲的土地上鲜有山峦出现,也没有任何人烟,若不是岸边郁郁葱葱的水草和丛林划出了一条绵延不绝的绿色界线,都分不清哪是陆地,哪是水域,哪是天际。而到了夜间,真就是混沌一片,坐在船上,仿佛置身于浩瀚宇宙。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可惜啊!”轮到值夜的丁一翘脚坐在主桅杆的最高处,遥望水天一色,轻轻叹了一声。

“可惜什么?”

听到紫菜轻柔的问话,看到那一袭白衣飘然而至,婷婷俏立于杆头的横梁上,丁一的心弦好似被重重地拨动了一下,急忙跃到紫菜身边,欣喜地说道:“可惜好几天都没和你说上话了。”

“昨天你不是还找我来借剪刀吗?”紫菜毫不留情地说道。

“一借一还才三句话,能叫说上话吗?坐。”丁一顺势抄起紫菜温润的小手,拉其坐在桅杆横梁上。

紫菜倒也不挣脱,乖乖地挨着丁一坐了下来,感受着彼此肩头的温暖。

“到底可惜什么?”紫菜认真地问道。

“可惜月圆之夜月不圆,有情之人不相见,白白浪费了诗情画意。”丁一其实一看到那轮有缺口的圆月,就会想到自己原来那个破碎的世界,孤独感油然而生,倒不是真的耍贫嘴。

“又来?”紫菜似乎有些恼了,抽出小手,背过身去,将双脚提至宽大的桅杆横梁上,双手抱膝,独自闷坐。

丁一学着紫菜的样子坐下,小心地将自己宽厚的肩膀靠上紫菜纤柔的背,见紫菜并不躲闪,又得寸进尺地将背整个贴上去,并承接下紫菜后仰的力。

皓月当空,两人靠背而坐的身影投射于甲板上,随着轻波摇动大船,两道紧挨着的身影似乎也在如水的月光中徜徉。

“阿紫,还记得我说过我来这里之前的月亮是圆的吗?现在天上的那个缺口其实是个大到可怕的陨石坑,就像我们脚下的这个!”丁一幽幽说道。

可能是感觉到了丁一的淡淡哀伤,紫菜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低头说道:“我可不是来和你讨论这么高深的东西的,马上就要到魔界了,我的心里总有些不安,上来是提醒你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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