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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的大门“嘎吱”被推开了。
杨烟哆嗦一下,又被门上掉落的尘土呛地咳嗽起来。
冷玉笙丢了坏锁,伸袖子帮她捂住口鼻。
长长入门甬道洞开,像走入一条时光隧道。
院中已是荒草离离,掩住破败花坛和小径,人面已不见,一年又一年的草木枯荣依然在流转。
檐下结着重重蛛网,几只初春新燕正忙碌着衔泥。
红的黄的几株花树零星绽着骨朵,摇在和煦风中,似向故人投来久违的问候。
冷玉笙走在前头,拨踩着及膝高的枯草,牵着杨烟叫她指挥着往各院落房子里去。
“我娘最喜欢做饭,她每日待时间最多的就是厨房。”
“这是爹爹待客的厅堂,却从不允许我踏入。”
“噢,我读书启蒙就在这间小鳖屋,老师呢叫朱夫子,我最喜欢听他讲书时在底下画王八了。听说他还在做教书先生,咱们抽空……”
走在廊下,她一间间介绍,像在介绍自己的人生。
遇见他之前的那些年。
但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还自己藏着些东西。
房内似都被哄抢过,小件物品一个不剩,徒留满地碎瓷片和被砸破的大件橱柜或床。
“看来当年刺史府遭过劫。”冷玉笙暗沉沉道,转而揪了揪杨烟袖子,“对不起,阿嫣。”
“都过去了。”杨烟将他手扒拉下去,“现在说什么都无用对不对?”
“我爹娘定也不怪百姓的,毕竟是他们一直在守的人,总比留给胡人好。”
转到后院,是只剩半池脏水的小池塘和荒废射箭场。
“你猜我为啥这么喜欢游水?因为小时候夏天总是天天泡里头。”
杨烟捡了块石子丢入水中。
“原来池塘这么小,以前怎么觉得那么大,游也游不到头。我还总梦见……”
新生的浮萍下似还有游鱼,被石子打搅后不甘心地向上冒了个泡泡。
冷玉笙刚要说话,却见杨烟不知想到什么,倏然红了脸,急匆匆往别处走。
“总梦见什么了?”他坏笑着跟上来,“梦见我了?”
“没有!”她否认得迅速。
“既没总梦见,那就是偶尔梦见喽……”
——
笑闹着走到一处房门前,杨烟还是犹豫了。
“你的房间?”冷玉笙想也没想就把门推开。
一扇门却直接掉了下来,拍进房里,顿时尘土飞扬。
他揽住她的肩膀,才没叫她吓到跳起来。
房内同样遍地狼藉,几只老鼠嗖地窜了出去。
粉色床帘已被虫蛀鼠噬地脱落大半,生锈的铜镜底下却置着一把只有一半的小桃木梳子,也已蒙尘似快要朽坏。
杨烟拿起来仔细擦了干净。
“你的梳子?”
她点头,声调平缓:“我娘给我梳头用的,一把梳子,她一半我一半,去庵里时走得急,忘了带走。”
沉默半晌,她又问:“你知道还没有好好道别,就失去亲人的感受吗?”
然后自问自答:“不甘心,很不甘心,总是一回回在梦里遇见他们,可醒来,还是什么都没有。”
“所以,你想见你娘,我就为她招魂。”她轻拨梳齿,奏出喑哑声音,“可我父母无尸骸无坟冢,无碑亦无牌位,怕是魂魄都无所归依。”
梳齿“啪”地崩断一根。
她慌了神,连忙将梳子宝贝地收进胸前道袍。
冷玉笙再度牵起她的手,将她蹂进怀中:“阿嫣,我会帮你寻个风水宝地修墓,这就去差人打听咱们爹娘当年葬在哪里。”
“来定州第一件事,就当叫二十义士入土为安!”
他说得正激昂,却听女子轻问:“你刚才说……咱们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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