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迅速装作无事般回到卧室继续休息,叫人重新摞了一座一模一样的小银山放回原处。

街上很快传来士兵整齐踏步,刀剑相撞的声响,一声声马嘶划破寂静长夜。

——

虞都城西门城墙高处,几道人影飞掠下来,将白衣少年送入城外一直等候的马车。

驾车人立即扬鞭催马向西而去。

而他们身后,城墙上刚站满一队士兵。

瞧见有车在西行,立刻要放箭,却被已升任都虞候的何擎制止。

“万一不是歹人,岂不误伤?”何擎先叫骑兵去追踪探查。

京城内如龙的火把已经照亮一条又一条长街。

不久,有士兵浑身带血奔向城墙来回禀:“虞候,城外五里,可疑车辆它——”

士兵打了个寒战:“追踪兵马被屠戮大半,根本无力阻拦……”

何擎怒目圆睁,立刻从亲卫手中夺了长枪:“点五十名弓弩手,随本将去追!”

“虞候,京城还需您坐镇!”亲卫单膝下跪阻拦。

“是本将错误估判,这摊子我不顶谁顶?”何擎啐了一口,骑马带兵冲出城门。

——

后半夜,京城百姓被嘈杂声闹醒,隔着门缝偷偷查看,见禁军一队队巡逻而过。

“京里可有大事发生?”人们交头接耳猜测。

圆月渐渐西斜落下,破晓时分又归于平静。

晨起的小商贩发现街头除几个重要街口有士兵巡逻盘查外,一切如常。

又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皇城西门隆化门外,内侍通传给等待上朝的官员,今日要停朝一日。

夜里的阵仗本就叫官员们议论纷纷,此刻有人立即警觉怀疑起帝王的安稳来。

“中贵人,臣等皆忧心圣上,叫咱们入宫瞧一眼吧。”杜霖向前一步道。

“杜尚书说的叫什么话,昨日是京城混进了西辽奸细,干圣上何事?难不成——您知道些什么?”内侍高涯立刻回话。

杜霖嗓中一噎,再说不出话来,一甩袖子先离了开。

见着眼前情形,官员们为避嫌都陆续告辞。

一片纷乱间,一名眼熟内侍扯了扯宰相晏渚的衣袖:“相公,娘娘和太子遇着麻烦了。”

朱雀大街上却有一辆马车正向皇城南门飞奔,半路被禁军截住。

“做什么的?出来一见。”士兵问。

一只手执着道令牌伸出车帘:“圣上诏吏部尚书入宫。”

两名士兵立刻收了兵器,拱手行礼:“拜见尚书大人。”

——

晨光熹微中,萧叶山带着苏毓进入福宁殿偏殿前,马抚青已在路上向他们秘密交代过今夜之事。

行刺虽在预料之中,却没想到来得这样突然这样快,苏毓陡然一惊,萧叶山却面未改色。

“圣上可安然无恙?”萧叶山问。

马抚青点点头:“亏了两个贴身暗卫。”

二人入殿后殿门立刻在身后关拢。

不算明亮的灯光下,苏毓看清了床上昏睡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面目有些模糊,那就是赤影阁的阁主?

曾是绝对神秘的存在,如今露出真面目,也不过是副血肉之身。

而那身形极高的黑衣男子立在帝王座椅后,面容冷凝沉静,左脸上是熟悉的一道剑伤。

第一回见刘子恨还是帝王诏他进宫,要他孤身入江南,并且送他了个保镖。

此刻仿佛又回到那个起点。

在马抚青的叙述中,苏毓知道刘子恨没有辜负他的相托,不仅护住了帝王,而且将阁主从垂死中救回。

昭安帝一直转着手中玉笔,一言不发,神情寂寥,一夜间头发白了许多。

先是被妻子儿子气到,后又遇着背叛他的暗卫杀手行刺,帝王陷入深深自疑——到底是许多事自己都做错了?

终究自作孽,不可活,或许该做些改变了。

“萧卿,给你看样东西。”昭安帝终于吐出句话。

黑衣男子便走到前头,往萧叶山手中递了块腰牌。

萧叶山接过后眉头紧皱一瞬,又松弛下来。

“是马军司何虞侯冒死送来的。”马抚青补充,“他连夜带人出城追凶,与杀手恶战,却难敌那些使用歹毒暗器的恶徒,身受重伤,到底也毁了马车。人虽然逃了,却从车内翻出这个。”

“何虞侯如何?”萧叶山追问。

昭安帝摇了摇头:“暗器淬毒,耽误太久,重伤不治……杀手过于凶残,是朕对不住他。”

萧叶山敛了神色,肃穆道:“何虞侯有功。”

昭安帝拿玉笔点了点桌面:“萧卿,朕要召吴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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