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谢顿了顿,眼神看着在场剩余的人。“尽管是这样的一段说不上好的经历……其实吧,在这次事情中收获最多的人甚至是我……”德克谢不好意思地笑出声来,“所以,我真的是以我最真挚的感情来感谢你们。感谢你们能够拯救深陷于泥潭中,混乱挣扎而无所成效的我。”
艾丽卡抱着胸,默默地将自己的头转向一边。她看着外面浑浊的白光,用手将视野中的一缕头发绕至脑后,腹部短促地起伏着。她明白自己的失态,于是她转过头来,那一双蓝如天,乱如旋涡的眼睛再次认真地看着德克谢,而德克谢也正看着她。他们正进行着眼神上的交流,德克谢在他微微闭上的眼睛中,无声地表达了他的歉意,艾丽卡也微微眯起眼睛,但她不愿接受道歉,她的理智永远都会告诉她,德克谢在这件事情上没什么好道歉的。
随着一声轻叹,德克谢继续说道:“即使我们只有几人……但是,或许还是有人无法接受我。”德克谢将视线从艾丽卡身上移开,看向在座的所有人。“是的,各位,这很正常。可凡是歌曲便有终末。自你们从此处离开,即使此后日月如何交替,春夏如何相接,万物如何生息,偌大世界间,你我仍旧难以再相遇于一个偶然间。所以,如果这段记忆珍贵,你大可放在心中。如果这段记忆让你心生不快,请像海边沙滩上刻下的字一般,就让一卷又一卷的海浪将它冲刷干净吧。”
“朋友们……”德克谢再次将视线聚焦到艾丽卡的身上,他看见艾丽卡的表情中好像透露出了一些惊讶,“不要让我们之间这段经历,影响你的心境。不要因为改变不了的过去,而中伤自己的未来……未来无穷大,我们尚年轻。或许你在从前,错失了什么机会,或许你在从前,因为愚蠢而错误地做了什么事情,或许你在从前,有什么事情放在你的眼前而你却无力改变。可我想,既然已经发生,就不要让它能够一直困扰着你,让你终日悲伤。而在你猛然醒悟之后,也请你不要去过度怀疑以前的自己,痛恨现在的自己。纵使悲伤,我们更应该做的,是去考虑未来的路。既然错了,就不让它再错下去,既然无法挽回了,就不要让类似的事再次发生。除此之外,我想要继续说些什么……我的朋友啊,艾丽卡。你更不用为这些事情而自责。安德鲁并没有在那个下午死去,请相信我,我就是安德鲁,也是德克谢。未曾离开,从未消失!我发现你的悲伤,也知道为何而起,只不过我生疏的嘴让我不知我该怎么去说,也没有勇气去说……你不是杀人犯的帮凶啊!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孩子受尽了那年轻内心的折磨罢了。请让伤心暴露吧,不要藏着掖着,重新树立起生活的信心吧,朋友……”
在那双深黑环绕却又慢慢让黑暗退散的眼下,艾丽卡不知道做出怎样的反应。她只是短暂张开嘴,先是难以置信地微微摇头,然后皱起的双眼下,那张用力紧闭的嘴难以控制地抬起两角。她突然觉得眼眶变得湿润,内心缭绕的痛苦也顺势放下。猛然间,滴滴滚烫的眼泪带着前几日的情绪倾泻而出。她不断颤抖着,两只手抓着自己的双膝,不断呜咽着。艾丽卡想要说话,但是内心的激动让她只能艰难地凑出字来。她只好一边吞咽着自己的口水,慢慢在喘气与呼气中找出间隙来,告诉安德鲁那些话……
“朋……友。我的朋友!安德鲁呀,我有时候……是那么悲伤。我被困住……困在走不出的迷宫里呀!安德鲁……我是战士,战士受不了有些弯弯绕绕的路,还请原谅我的自大与骄傲,听从着那一些固执的想法这么久呀。”
在呜咽声与哭泣声中,安德鲁快步走到艾丽卡身边,蹲在坐着的艾丽卡身边,看着她的脸,欣慰地笑着看着她,缓慢地摇了摇头,轻声地对着她说道:
“一切都过去了……艾丽卡,过去了……请调整好自己,作为一个旅客,去踏上你自己的旅途吧,朋友!”安德鲁温柔地将手放到艾丽卡的肩膀上。虽然两个人身高相差不多,但是艾丽卡就如同一个需要人安慰的女孩,终于找到了自己内心的方向般,那么安心,那么激动。而在她眼角间瞥见的日光,似乎也变得柔和,饱满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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