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驾驶位的苏富,看着张逸的背影,叹了口气,思绪万千。

张逸也相当于被他看着长大的,怎可能没有感情。

但,人总要面对现实的,不是么?

做梦并不能带来温饱,情感亦不能创造钞票。

后座,苏慕看着张逸身影消失在转角,怅然地升上车窗,沉默不语。

“爸爸,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张逸是个好小伙。他的选择,应该说,他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是对的,是成熟的。”

“可是,爸爸,我和他从小玩到大,他就这么不理我。”

苏慕有些委屈,抱着双腿,小声抽泣起来。

苏富曾经遭遇到生意场的陷害,几乎倾家荡产,不得不搬到市郊一个普通小区,所以女儿从小就和张逸玩在一起。

现在苏富已经翻身,苏家也就重新搬回别墅区。

但女儿坚持和张逸在同一个班就读,让他很是头疼。

他并不是看不起张逸,他对张逸这孩子还是比较喜欢的。只是,一个只能在东海市摸爬滚打的底层小子,确实没资格攀高层的枝。

现在张逸也摆明了自己的态度,苏富那颗担起的心,也终究放了下来,转过头来,对女儿缓缓说道:

“小慕啊,你明天就不要在那公立学校读了,爸今晚就给你办转学。”

“为什么,爸爸?”

“你也该和底层人划清界限了。”

“我不,爸爸,有钱人为什么不能和底层人和睦相处呢?”

苏富坦然一笑,启动豪车。

“那,不过是童话。”

另一边。

在斑驳的灯光下,张逸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力竭,才停了下来,喘着粗气。

他也不想说出这样的话,但没办法,早晚得说出来,毕竟,现实是这般无情。

张逸撑着自己的膝盖,大笑起来。

笑世道不公,笑自己身份卑微,更是笑这东海市。

诺大一个都市,竟容不下一个蝼蚁。

笑着笑着,张逸哭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无望。即使高考高中,那又如何,进了东海市的大学就能改变自己吗?不是东海市人,在东海市始终只是无垠之萍。

人来人往,没人会注意到此刻,一位少年的信念已然崩塌。

哭到嗓子已然嘶哑,张逸也没有了泪水。

他从小信奉男子汉有泪不轻弹,现在才发现,如果痛快哭一场,确实会使自己好受一点。

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张逸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裤脚的脏泥。

是啊,该面对现实世界了。

但模糊的眼眸外,张逸隐约看见,一个人影,身形摇摇晃晃,缓步走到自己的面前,然后停了下来。

他擦干眼角残余的泪痕,看向那个人。

那个人一身破破烂烂道袍,拿着个葫芦,满脸醉醺,左摇右摆,似乎就要站立不起。

但沧桑的面容之后,却暗藏着一股强大的信念。

道袍怪人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他望着张逸,围着张逸转了一圈,仔细打量。

“奇怪,真奇怪。”

“奇怪什么?”

“你,我看不清。”道袍怪人直起身来,满脸不可思议。

“老头,你看不清我,只不过是喝多了酒,醉了而已。”

“我醉,我醉?哈哈哈哈哈——”道袍怪人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一句戏言。

“这位后生,我可告诉你,自此界诞生到现在,我可从未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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