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呆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得有个睡处,他抬脚向自己原来的卧室走去,正要推门,忽然想到:“一个初来乍到的人怎么会知道这是给徒弟的卧房呢?我得去问厌武……师父啊!”

他赶紧掉头,去了厌武的房间门口,隔着门大声问:“师父,弟子以后睡哪里?”

隔了好一会儿,门里才传出厌武的声音:“就睡你刚才要去的那间吧!”

崇明低着的脸上尬得咧开了嘴,但还是应了句:“谢谢师父!”

药庐的规矩自然还是一样的,所有杂务都得当徒弟的来做。崇明上手很快,原本就做过的事情,再做起来并不矫情。只是厌武的每天交代的课业负担很重,让崇明忍不住怀疑师父是男女区别对待。好在他毕竟有前世从灵韫那里学过的医理基础,如今像是锦上添花,他多加用心也能掌握。厌武对他的进步似乎颇为赏识,甚至鼓励他早日通过动物实验。

厌武也依然会隔阵子就单独出门两三天,或是去采药,或者也不知道去做什么。崇明特别珍惜这样的时候,他早前几次下山去采买生活必需品的时候,终于找到有商户愿意去雍都卖货时帮他带信,雀跃不已。于是平日里积累的点点文字,就趁着这样的日子整理成信,下山去找商户拜托送到雍都的将军府。

一次次的,他把满满一沓信笺交给对方,可是一个月、两个月、半年……音信杳无。崇明好不容易逮到那商贩,质问到底信送到没有;那精瘦的男人眨巴着眼睛看他:“公子,小的真是帮您送到将军府门房、亲自交给领头的一位军爷的。至于有没有到您想的那个人手里,小的,也不能保证啊!”

崇明几乎要抓狂了,他可以向村民打听雍都的新闻,甚至听说太子选妃,挑中了太傅家的千金,大婚典礼热闹了三天三夜,夜里都能看见东宫的灯火通明。可是谁能知道将军府里穆大小姐的近况呢?

他恨不得直接撒开脚步奔向雍都,可是每次刚跑出村子,就好像听见厌武的声音:“阿重,药草整理好了吗?书抄好了吗?明日要学新的术法了,你前几日的可温习好了?”

他摇摇脑袋,试图甩掉那些声音,但不出一个时辰,两腿就会像灌铅一样沉重,非得一步步退回来才能逐渐恢复到身轻如燕的练家子状态。

又过了几个月,倒是那商贩乐颠颠地跑到了药庐来,给崇明送来了一封不厚的信。崇明喜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却在打开信后一个错愕——信居然是惜嬷嬷写来的!

原来半年前穆夫人生了一场重病,虽然好歹救了过来,但从此以后都只能缠绵于病榻了;灵韫不得不侍奉在母亲跟前,同时还要给家里的大小事务做主,也颇难为了这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崇明这才放下心来,反而为灵韫的身体担心起来。

惜嬷嬷在信里还说,上个月皇上又将穆将军从南疆调往北狄去了。穆将军虽然是在跟随靖高祖与北狄乌达木王朝的决战中一举成名的,但近十年主要被隆帝派驻在相对安宁的南疆,副将云盛渊也是才被提拔了调去北狄接了荣休的老将卫广之班,这是崇明来西羌之前的事。

曾经,药庐这里恍如世外桃源般的生活,让崇明并不在乎外面发生了什么。若能和灵韫在药庐永远这样生活下去,简直是求之不得的梦想,也就不会有最后撕心裂肺的结局了。

但今生,因为灵韫没和自己一起来药庐学艺,他总是心里不踏实,不得不关心着外面的进展——尤其是听说穆将军又被调去北狄了,他心里咯噔一下。

崇明算了算日子,自己来到药庐还不满一年,距离发生那件事尚早,他只能强行按捺住了下山去找她的冲动。又因为厌武几乎不跟崇明讲述外面的事情,崇明对世事的变化只能全靠自己在山下村镇与村民们的交流了解,至于雍都的事情更不得不依靠惜嬷嬷信里这些迟到的讯息——他也渐渐忘了自己一开始的疑惑:为什么写给灵韫的信,最后都成了惜嬷嬷在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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