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星和唐影离开赤水镇之后,这里便下起了蒙蒙春雨,将小镇笼罩在微妙的雾中。
在镇南头的酒馆,一个伙计站在店门口怔怔地看着雨。他叫阿铁,只有七岁,若是商星在这的话,不难认出他就是那个南环村的孩童。
那天他昏倒在酒馆旁,幸得酒馆掌柜及时发现将他救起,掌柜看他可怜便收留了他,平时帮着打打杂。
此后阿铁便留在了这里,他有预感那个“大哥哥”会再次出现。在这里最喜欢的事,莫过于听过往来客讲述江湖故事。
他常想,江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他也说不清楚,只是隐约觉得,那里比南环村要有趣得多。那里有许多人,有豪爽的大侠、儒雅的剑客,也有蒙面的神偷、青衣的道士,每一个人都有独特的武器、专有的名号。当然,还有许多人一起聚集起来形成一个“什么派”。哪个派上个月被全灭了,又有哪个派这个月兴起了,来来往往,他听着很是过瘾。
一般来说,早上很少有人喝酒,酒馆也是不忙的时候。但是今天好像例外。
就在他发神之际,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四个装束一致的客人就拥了进来。四人挑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坐定,全都表情严肃,一言不发,既不要酒也不点菜。阿铁看他们的装扮知道,他们来自唐门。
紧接着第二批、第三批客人到来,不一会,小小的店面已经容纳了二十余人,所有的人都有两个共同点:带着武器,不说话。
只是,他们不约而同的空出了酒馆正中间的一张桌子。阿铁看出他们是在等人,而且只怕等的都是同一个人。
此时酒馆的气氛很冷,就连瞎子都知道将有什么大事发生。阿铁的心情却是异常兴奋,那个心中的江湖,是否已经延伸到了这里呢?
他时不时地向镇口的小路上望上一眼,这么多人等待着的,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人呢?初时,细密的雨丝温柔地飘下来,没有一点儿声息。渐渐地,雨点儿大了起来,打在瓦片上,淅淅沥沥地响个不停,细流从屋上滴下来,在地面溅起水花。云层将天空完全遮盖住了,不留一点儿缝隙。
就在雨第三次由急促转向温柔的时候,路的尽头才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把青伞,一袭青衣,只是眨眼工夫,一个面容俊朗的公子便迈进店来。他将伞收起搁在门边,身上没有沾上半点泥污。他踱着优雅的步子,坐在了中间空出的桌子旁边。
“伙计,先给我上一壶酒。”
阿铁手脚麻利地放了一壶酒在桌上。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白玉酒盅,缓缓地倒满酒,端起来一饮而尽。一瞬间,至少十多道目光从不同的地方聚集过来,定在了酒盅上。
其中一唐门弟子突然放声大笑,大声说道:“逆天行,今天你就算肋生双翅,也难逃一死!”
原来,这青衣男子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仁侠逆天行”,虽然身负出神入化的毒功,但他从不杀人,不论是怎样的大恶人,他都会放一条生路。
“哦?兄台何出此言?”逆天行笑了笑,又在酒盅里注满了酒。
看到他这样平淡的反应,那个唐门弟子脸上一阵惊疑,但还是站起身来,走到了逆天行前面。
“你刚才喝下的那一杯酒,早已被下了奇毒,无药可救,你一刻内必死!”唐门弟子狠声道。
“是么?”逆天行又将酒盅托起,轻吸一口,像是在细细品味。过了一小会儿,才轻声说道,“这酒中的奇毒可不止一种。敢问,您下的是哪一种?”
唐门弟子不知道如何答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有僵立在那里。
“让我猜猜?”逆天行又轻尝了一口,闭上眼睛说道,“是死草?”
唐门弟子的脸上“唰”地一下没了血色。
“不对?那么一定是散魂丹了。”
唐门弟子脸上又泛起了青色。
“还不对?难道是无色无味的阎王泪?”
此刻那人的脸色已经比长了毛的僵尸还差。
“喂,高人,给点提示嘛。”逆天行打趣道。
“高人”摇摇晃晃,像是要摔倒了一样。
这时,另外三个唐门弟子把酒钱丢在桌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你该不会是说断肠草吧?”逆天行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
唐门弟子没有说话,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相当于在点头了。
“我从小就把那个当茶喝,一时没反应过来,恕罪,恕罪。”青衣公子态度诚恳,拱手说道。
唐门弟子却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听说你从不杀人?”
“的确,我从不杀人。”
唐门弟子松了一口气,脚尖点地,以极快的速度向店门掠去。但他还未到门前,身体便一软,像是他的全身力气都被瞬间抽干了一样,摔倒在地上。
“不辞而别是很不礼貌的,更何况你的酒钱也没付,难道想赖在我的账上?”逆天行神情不变,优雅地说道。
“逆大侠饶命,逆大侠饶命.....”唐门弟子狼狈趴在地上,神情紧张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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