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黄龙镇十里外的一间野店。
顾道人眼神空洞地盯着桌上几盘菜肴,心中五味杂陈,怎么也提不起半点胃口。
原本,他的计划应是天衣无缝的。他精心挑选了偷袭时间,定在丑时,那是人一天中最为疲惫、防御最弱的时候。不仅如此,他还花费了大量心思摸透了峨眉派内部布局,集中精英力量直扑灭绝师太以及静字辈几人。更甚至,他还特意安排了线人在井水和食物中下毒。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皆已齐备,优势在我。
可是,他没有想到,灭绝竟是如疯狼般不要命,甚至对门下弟子的生死也毫不在意。巴山派传到他这一辈,弟子本就稀少,否则也不会被唐门肆意摆布,峨眉派那种伤敌三百自损一千的疯狂做法,他们实在难以承受。
在隔壁一桌,同样有一个人也是毫无食欲。这人身材极矮,身着道袍,双眼精干,正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他福威镖局一行,一无所获不说,还与华山派结仇,在江湖上的名声更是一落千丈。
此时顾道人和余沧海并无交流,但他们来此的目的却是相同,都在等一个人,一个未见过的人。
除他们两人外,客栈还有第三桌客人。坐在这桌中间的是一个老头,腰板挺得笔直,穿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此时正悠然自得地吞云吐雾,显得极是享受。跟他同桌的一个年轻小伙,年龄不过二十左右,长得眉清目秀,皮肤白里透红,宛如一个姑娘人家,而且比姑娘还要羞涩。
顾道人和余沧海并非未曾留意到这个年轻人,然而只要稍稍多看他两眼,他那张原本白净的面庞便会迅速涨得通红。若不是因为他的胸膛平坦如砥,也没有用布条缠紧,几乎就要让人误以为他是女扮男装。
这家店掌柜的身材与余沧海不相上下,但比余沧海更胖更重,此刻已是深夜时分,早已过了打烊时间,但他却并没有催促这些客人离开,反倒是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们,仿佛在欣赏一场好戏。
这时,又有两个人走进客栈,这两个人看上去像是走了很远的路,脸上的神情极为疲惫不堪,同时还带着几分明显的不安,两人很默契地分别坐在了顾道人和余沧海桌上。
店里忽然变得异常安静,只有那老头子在不紧不慢地,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
许久,店小二慢慢地关上了门栏,然后静静地站在客栈的一个角落里,整个人宛如一座雕塑般动也不动。
掌柜仍是一副笑嘻嘻模样,开口道:“人已到齐了,差不多是该算算账了。”
听见此话,刚进来的那两人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们脸色苍白,仿佛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一般。
“辟邪剑法到手了吗?”掌柜看向余沧海说道。
“没有。”回答的却不是余沧海,而是他旁边之人。
“峨眉派有无归降?”掌柜接着看向顾道人。
“没有。”回答的也不是顾道人,还是他旁边之人。
掌柜脸上笑容已是不见,“你们说,这可如何是好?”
坐在余沧海旁边之人却是再也忍受不住,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扑起,想从旁边的一扇窗子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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