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月影,上窗纱,雨中谁把蜡为衣,寒香远带绪风峭。

只是觉得好像隔了很多座山,突然就不想翻山越岭了。

好友渐远,亲人渐逝,我心渐枯。腐朽已化作我藏青色脉络的一段。

过眼云烟立于眼前,我早该知人生难万全,行人摩肩接踵看不清脸,一如你我不如当年。

怪我没看清物是人非,才囚记忆于心期待人永不变。

可我从未想过失去友谊、亲情与爱人的能力。我也不想擦肩,不想妥协,不想苟且。

但为什么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

穷冬在风的呜咽声中啃噬我的灵魂,我一醉再醉,一沉再沉,却仍旧无法消融锥心之痛。

时至今日,痛楚终是再难以言说,心中不甘偃旗息鼓,只任由灵魂直直坠落。

妄图从这苦难压抑的世界逃脱,却偏遇一场大雨滂沱,注定苦吞这絮果。

世人途经我,却不知我的身躯早已锈迹斑斑。

年少时的失去化为沉疴,我骨失格。

分明触目如故,奋力安常守旧,却在时移事去时束手无策。

抱憾终身,无可奈何。

……

两岸青山对峙,一只乌篷船,轻轻的载着我,淌过小桥流水。

打并万事不再放眼前,左杯右蟹拍浮百斛船。

两支橹桨终把南方的仙山遇见。

拜师三年,然学艺不精,闲坐山中看四时,留得残荷听雨声。

入夜,震耳欲聋的雷声滚滚而来,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紧接着便是刺眼的闪电,撕裂夜空。

突然外面人影攒乱,火光交织。听他们说是海里来的怪物闯上了山,屠尽了宗里的师兄弟。

我同宗里的老弱妇孺躲到了后山的峡谷,长老组织着人们有序地从暗道逃出。

不料,那些怪物这么快便追了上来。

它们数目庞多,个体跟房屋一般巨大,横向行军,六跪而二螯,身披坚硬的金甲,仔细一看分明就是变异的螃蟹。

这些巨无霸完全没有理智,见人就杀,似乎毁灭是它们唯一的任务。

我不敢相信,这种怪物会出现在现实世界,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我的日常生活?

至今无人伤它们一分毫毛,仅凭我们剑术高超的大师兄一人也无法抵挡这样庞大的军团。

大师兄通知我们赶紧离开,他垫后掩护我们撤退。

只见大师兄一个轻功腾起,气运丹田,重新聚气,打算拼死一搏。

长老见我看傻了,拉着我赶紧躲进地道:

“你不会武功,赶紧跟我们逃出去。”

我来山里三年有余,不仅没有为宗里做出过一点贡献,还总是麻烦大家照顾,好些人平时我们甚至连话都没说过。

现在危急关头,他们还愿意尽心竭力保护我一个外人,不胜感激。

我抓住洞门的石头,良知告诉我不能就这样逃走,我好后悔当初懒散怠慢,没能学到个一招半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你不属于这里。”

长老这句话意味深长。

当时没能理解,只是有一点我很明确,原来他们从来没有责怪过我,也没有把我当作过累赘。

脑海里走马灯式闪过曾与大家真切生活的点点滴滴,师兄弟对我的照顾不亚于亲人。

糖葫芦,板栗酥,大师兄每次下山都会给我们带零食分着吃,还会给我们讲他行侠仗义的游记;

长亭外,竹席前,每次留堂后我因为无法聚气凝神而伤神时,大师兄都会给我编竹蜻蜓逗我笑,还鼓励我修习之事急不得……

眼前这般风华正茂的英雄少年,也不应该交代在这里。

我突然挣脱出长老拉着我的手,跳了出来,转动石壁上的开关。

我向长老深鞠一躬,随着石门的急速关闭,我似乎看到了长老的双眸闪烁着欣慰的光。

我大步跑到外面,随手捡起师兄弟遗落下的剑。

大师兄见我退而折返,突然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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