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是需要那么几个石头,投入平静的心湖,荡起层层涟漪,继而掀起自身能量的海啸。
在复读的那一年,学校要出书刊,老师鼓励我们积极投稿,题材不限。
如果写好了,这将是我第一篇印在书上的文章。
我应该写什么呢?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前两天,我刚参加完科技论文的征文比赛。
跟我一起参加征文比赛的同学便直接交了那一篇,她也建议我这样,毕竟短时间内很难再写出一篇新的。
的确,之前那一篇科技论文已经为此绞尽了脑汁,使出了浑身解数。
但是,我的灵感真的就此枯竭了吗?
晚上放学的路上,我一直低着头在冥思苦想自己还有什么可写的。
突然注意到前面的父亲穿着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捡地上的废纸扔回垃圾桶,起来之后的步子却变得一重一轻。
“父亲是什么时候摔了一跤?”
“不是,老毛病了。”
父亲每天起早贪黑接送我,我居然从来没有发现他的老毛病。
我看了看手表,还有十分钟就要到十二点了。
如果我没有复读的话,父亲这时应该是在暖和的被窝里安然入睡了吧。
是长期在校门口久站冻伤了膝盖,还是父亲年轻时做苦力活落下的病根?
深夜的我,辗转难眠。愧疚好似一种罪过,让人害怕面对,想要逃避,却又无法摆脱。
思绪在混乱的大脑间反复游走,愈发沉重的身体在无言中反抗。
梦境的深处,我的父亲正用牛拉犁耕地,他的双肩弓起,像是一张在垄沟和犁柄间鼓满风的帆……
第二天清晨醒来,我便是清晰地知道自己要写什么了。
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宽阔笔直的公路上,一辆辆车子的倒影被风打乱,路旁的风景还来不及看,就倒退不见。
写作如捕风,风是无秩序可言的。
在路途中,意外随时会出现的清风如同禅修般,可以带你回到心灵的荒野,让你看见广阔的苍穹。
我的大脑宛若一个迷失的、害怕的士兵,在猛然撞见荒野时,会感到惊讶不已,不禁放声呐喊。
荒野传来了回应,我们终于相遇,意识到心与大脑不再各行其是,成为一个完整的个体。
因为白天上课便要上到晚上十一点,只好一连三个通宵赶稿。
手上的冻疮磨破,结痂又磨破,足肤皲裂而不知。
凌晨三点半最是逼人,尽管门窗紧闭,窗帘捂的再严实,刺骨的寒风从黑暗中倏的吹进来,席卷房间里所有的温存,像针一样扎进肌肤,直彻骨中,让人寒颤连连。
两腿还不住抽搐,可我浑身血流如注,掷八万四千恒河沙劫于一弹指。
我像个写作疯子一般,就算此时有一颗原子弹掉到我脚边,我也不会动摇,坚持写完才肯罢休。
窗外,天渐渐破晓,淼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终于赶在了周五早上交稿。忐忑了一天,放学后老师将我们十几个同学留下来。
站在走廊听老师惋惜地念着淘汰名单上的名字,如同站在沙漠中等待死亡,因为心中充满了期望和希望。
身边一个接一个同学沮丧离去,我也不断怀疑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写父爱会不会太老套了,但是——
我正走神时,老师突然念到了我的名字。
她从最后翻出我的稿子,欣慰地问到:“贺同学,我和办公室的老师第一眼看到你的题目就被吸引了,你能告诉我是怎么想到将这篇命名为《父亲写的散文诗》吗?”
蓦地,我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像生根似地站住,我有些语无伦次地回答着:
“我的…我的父亲没读过什么书,看不懂我写的散文更不会写诗,可是他们那一代人的征程很是艰苦,把父亲的经历写成文章,像散文也像诗……”
目睹自己的文章一个字一个字地印在学校《双飞鹤》的书刊上,文章上赫赫地写着我的班级姓名,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第一篇出书的文章,我希望与父亲共享。我能写出这篇出色的作品,是因为我有一位了不起的父亲。
漱冰濯雪,春风吹透薄轻衫,谁家少年笑盎然,遞夺青山,此间璀璨。
上大学后,我在起点注册了《莘野记》这本散文集,却始终无人问津。
偷税漏税,赌博嫖娼,有吃着粉丝红利的明星也在功名虚荣中一步步丧失了初心;
网络诈骗,天价黄牛,那偷奸耍滑的黑心商贩惯使伎俩赚些损人利己的脏钱;
谣言矢言八卦遍布弥漫,断章取义,事实不符逻辑,甲方受伤乙方赚;
所谓的圈子没有规则,利益是你们身上龟壳,野火弥漫浮华世界的气味,困在那座糜烂城市内;
好多前任和现任在身边来回走,那差劲的爱豆数量比听众多,毕竟人群盲目跟风不动脑筋;
难堪的样貌不想被定义,慢性病他胆战心惊,还有躲在身后的狗他撵都撵不走;
以爱为名的窥测,没秩序的放肆,糖衣下变质的内核,只剩不能发声的被害者……
或许所有艺术家都有一个共同点:愤世嫉俗。
有个地方真实存在,能看肉眼禁锢的色彩,人们身上都没有口袋,不用装下愤怒和悲哀,还能停止那该死的买卖。
你快来告诉我那个地方真实存在吗?
他们终将用一句活该,来概括我们所有的无奈。
在人们无数次沉没里,怎么还有条船不远万里,它带着幼稚的真理,还背负着勇敢的罪名。
翻过山河,向我赴约。大雪落满松枝的窗,回信的人寄走了这覆盖命运的冬夜。
我遇见你,一如火焰燃尽的谜底,呢喃的絮语代替了疯狂的摇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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