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阿耐的心脏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一击。
动容之间,吉纳克已经挑剑刺破营帐的帆布,冲了进去。
营帐之内。
在众多军官还未反应过来时,吉纳克早已闪现到主座上的洁娜巫师身后,从后面用剑抵住了她的脖子。
一名副官大喊一声,“有刺客!”
营帐内的所有军官全都站起来,同吉纳克面面相觑,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洁娜巫师两侧的左右将拔剑指着站在洁娜巫师身后的这个陌生少年。
右将大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军营!”
洁娜粗糙的声音微微颤抖,“......又见面了骑士大人。”
吉纳克没说话,只是拿剑的手又紧了紧,锋利的剑刃割开洁娜的脖颈,渗出了血。
洁娜连忙开口,“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吉纳克冷笑一声,反问她,“你很喜欢做交易?”
洁娜以为有戏,语气中有些得意,“当然,我们......”
还没说完,吉纳克就利落地一剑割断了洁娜的脖子。
营帐内的所有军官全都吓得僵在原地。
吉纳克眸子里泛着阴冷的寒意,“可惜,我最讨厌交易。”
洁娜的尸体倒在地上,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地毯。
吉纳克没再多看她一眼,只是环视了一下在场的其他军官,冷声道,“还有萨沙人。”
营帐之外。
军营里的士兵听到动静,纷纷朝这边赶来。
阿耐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守在营帐外,看着对面成群的萨沙士兵,眼眸盈满杀意。
一名士兵似乎认出了阿耐,“是......是希亚的皇女。”
其中一个站在前面的士兵笑得轻蔑,语气挑衅,“那正好,再把皇女的头颅砍下来,送回去给那个老头作伴。”
“呵,”阿耐冷笑出声,束起的金色马尾在风雪中飘荡,一字一句道,“不知死活。”
话音未落,阿耐就快速闪到那名士兵面前,使出全身力气,将剑朝他的脖颈用力一挥,他双目瞪大,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溅在阿耐的脸庞和头发上。
其他士兵被吓得发抖,连连往后退了两小步,有的甚至还干呕起来。
阿耐冷静又漠然地看着他们,仿佛一个可怕的怪物。
她将脚边的那颗头踢开,随后又用手随意擦了擦溅在脸上的鲜血,轻轻低骂道,“他妈的,脏死了。”
骂完,阿耐抬头看向那些士兵,目光阴狠,冰冷的声音宣告着今日就是他们的死期,“今晚,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跟这女的拼了!”士兵里忽然响起一句喊声。
下一秒,一批士兵朝阿耐涌来。
阿耐在士兵之间快速移动,挥动着手中的长剑,手起剑落之间,鲜血飞溅,将白雪染红。
兵器相碰的声音同士兵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充斥着阿耐的耳膜。
因为对方人数众多,阿耐身后也被砍了几剑。
后背皮开肉绽,阿耐感受到血渗了出来,染红了衣服布料。
可这皮肉之痛,却丝毫不敌心中之痛。
阿耐的脑海早已被杀戮占据,即便后背身中数剑,也将敌军打得难以招架。
其中一名士兵大喊道,“快发信号!求援其他军营!”
那士兵话音刚落,便被阿耐砍倒在地。
另一个士兵连忙躲到到人群后,拿起萨沙军营特制的信号枪,对准天空,发射。
然而信号升腾到半空时,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阻断。
士兵的声音几近绝望,“信号发不出去!”
......
【幻境】区域之外。
其他营地巡逻到此的两名士兵看到军营里一片欢声笑语、士兵们正在放肆地喝酒吃肉。
一名士兵不禁小声吐槽道,“你看二营的那个得意样,笑得那么大声,生怕我们其它营听不见似的。”
另一个士兵搭话道,“谁让他们这次立功了,我听说他们还把对面城主的头给砍下来了。”
“什么时候这种好事能轮到我们营啊。”
“哎,别想了,继续巡逻吧......”
【幻境】法阵内,刚才那个发信号的士兵看到屏障外那两个其他营的士兵,连忙捶着那道屏障,扯着嗓子大喊,“二营遇袭了!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而那两个士兵就跟看不见他似得,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
士兵不认命地继续喊着,却不知阿耐早已到他身后,在他反应过来时,已被阿耐从身后一剑抹红了脖子。
就在阿耐杀红了眼时,吉纳克从营帐里冲出来,挥剑砍死了两名在阿耐身后准备偷袭她的士兵。
阿耐回头看吉纳克,两人视线相撞。
吉纳克一边挥剑砍杀朝他攻来的士兵,一边悠闲地开口,“里面都清理干净了。”
阿耐没再看他,继续战斗着,冷声道,“你可真够快的。”
吉纳克语气轻扬,玩笑道,“我不是怕结束得太早了,你不能杀尽兴吗。”
阿耐没再搭话。
阿耐心中确实有太多的怒气和怨恨需要发泄,可她最气最恨的,还是曾经那个懦弱的自己。
风雪之中,阿耐和吉纳克背靠着背,被敌军团团包围起来。
吉纳克喘了两口气,漫不经心道,“皇女殿下,我的后背可就托付给您了!”
阿耐语气淡漠,“废话真多。”
吉纳克轻笑一声,眼底泛起灿烂的光,“您的后背也交给我了!我保证不会让您再受伤了。”
阿耐的呼吸突然滞了两秒,原来他发现了自己后背的伤。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被寒冰浸透的心,突然间被一片温暖给包裹住。
那一刻,阿耐忽然觉得,可以将身后托付给另一个人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
半刻钟后,整片军营已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阿耐和吉纳克站在萨沙士兵的尸体里,两人全身都已沾满鲜血。
“怎样,现在心里畅快了吗?”吉纳克忽然开口问。
阿耐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朝拿出关押孩子的营帐里走去,“去救孩子们吧。”
吉纳克没再说话,安静跟在阿耐身后。
他们踏过一片片尸体,来到了那处偏远的营帐,走进去,十几个大笼子一排排摆在一起,里面关着的全是希亚的儿童。
他们的四肢都被绑住,眼睛被蒙住,嘴里也被堵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们都睡着了。”身后响起吉纳克的声音。
“睡着了也好,”阿耐背对吉纳克,看着那些孩子,心被狠狠刺痛,“睡着了也不用看到我们这幅样子。”
吉纳克看了看前面的阿耐,又看了看自己,两人就像是在血水里浸泡过一样,血腥又恐怖,“也对。”
“你可以用【瞬移】把这些孩子运出去吗?”阿耐转身看向吉纳克,“我才刚学会这个法阵,还不太熟练。”
“能是能,”吉纳克点点头,“可你不走吗?”
阿耐对上吉纳克的目光,“我还有事要做,你带着孩子们先回苏巴,我随后就到。”
吉纳克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憋了回去,“好吧。”
他向前走了两步,准备列阵时,又说了句,“对了,【幻境】的时间可以持续到天亮,在天亮之前,外面的人不会发现异常。”
阿耐朝吉纳克点点头,“谢谢你。”
下一秒,【瞬移】法阵以吉纳克为圆心,将所有孩子圈起来,一束金色光芒闪过。
阿耐眯了眯眼,再次睁开时,吉纳克和孩子们已经离开。
她看着空中的虚无,愣了两秒,随后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营帐,朝另一处营帐走去。
......
办好一切之后,阿耐便纵马离开了北疆,快要到苏巴地界时,她看到了站在对面乌禾湾的吉纳克。
吉纳克就那样直直地立在风雪之中,高挑而宽厚的身影让人莫名安心。
阿耐神情微愣,骑着马踏过乌禾湾,进入了苏巴。
她勒马,在吉纳克身旁停下,随后下马,面对着他,“你在这干嘛?”
吉纳克已将身上的血清理干净,他那张干净俊美的脸朝阿耐笑了笑,“不明显吗?当然是等你回来。”
阿耐愣了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淡淡地问了句,“你不冷?”
吉纳克忽然笑得无奈,他撇撇嘴,“再冷也没你冷啊。”
说着,他递给阿耐一叠干热的白色手帕,语气轻柔,“擦擦脸吧,我用热水淌过了。”
阿耐愣了两秒,接过手帕,“......谢谢。”
“还有城主......我已经取下来让人安葬了。”
“辛苦你了。”阿耐眼神黯淡了一瞬,拿起手帕,盖住整张脸,温暖覆盖住她的皮肤,她开始擦拭着脸上的血。
脸上擦干净后,阿耐又擦起了手。
吉纳克突然开口,“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特别像两个冷酷的杀手?”
阿耐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又恢复正常,她自嘲地轻笑一声,“我倒希望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杀手。”
“......”吉纳克一时沉默。
阿耐将手擦干净之后,把那张被染红的白手帕举起来,对吉纳克说,“洗干净了还给你。”
吉纳克露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送给你了。”
阿耐扯了扯嘴角,将手帕收起来,牵起马绳,准备绕过他,“回城吧。”
“你头发上还有......”血,吉纳克伸手想帮阿耐擦头发上的血渍,阿耐却连忙向后退了两步。
吉纳克的手尴尬地停顿在半空中。
“我自己来吧。”阿耐拿出帕子又擦了擦自己的头发。
“昂......”
吉纳克应了一声,随后将手收了回去,背在身后微微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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