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当年......

“你呢?在布林温的日子怎么样?”阿耐又挑起话头。

瓦哲回过神,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挺好的......”

寒暄几句之后,阿耐和瓦哲商量着准备重新编整苏巴的边防军,毕竟现在除了八百多人的第九骑士团,又多了个九百多人的B7团。

正准备骑上马返回营地,阿耐和瓦哲却被城主叫住。

城主快步走到二人面前,一声不吭地朝阿耐和瓦哲弯下腰。

眼看着苏巴城主就要在众多骑士和苏巴平民面前行大礼,阿耐连忙拉住了他,“您这是干什么?”

城主比阿耐和瓦哲的年纪都要大出许多,这等大礼,她实在是受不起。

只听城主声音哽咽,“臣无能,身为城主,无力保护苏巴的子民,幸得公主舍身相助,守住了乌禾湾的防线,使苏巴百姓免受屠城之灾。又幸得卡利少爷和瓦哲大人雪中送炭,让我苏巴百姓得以熬过寒冬......臣,感激不尽......”

阿耐明白城主的难处,轻声宽慰道,“您不必太过忧虑,苏巴属于希亚,我即为希亚的皇女,就有职责守护好苏巴。”

......

没多久,布林温支援苏巴的消息就传遍了整座希亚大陆,然而皇帝对此事倒是没什么反应。

收齐税后,华哈德便将这些钱全都投入到了中央军队的建设里。

民间对皇帝和皇太子的怨气越来越重。

而作为华哈德唯二的孩子的阿耐却意外地声名大震。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阿耐也慢慢习惯了在苏巴的生活。

只是她每每站在乌禾湾前,看着对岸的北疆时,总会陷入怅然。

-

十二月中旬的某日深夜。

乌禾湾营地附近,阿耐和瓦哲、埃匹德,以及北门的一名守门长官四个人围坐在一堆篝火旁,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桶酒。

四人喝着酒,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脚边的河水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对面空旷的平原是北疆地界,它也曾属于希亚。

平原上空荡幽静,在黑夜中沉睡着。

自从那一次大败萨沙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来犯,可阿耐心里却始终感到隐隐的不安。

“现在啊......民间都说,皇女殿下心怀天下,有帝王之姿。”守门长官已然有了点醉意,嘴里咕哝着,“虽说现在皇帝昏庸无情、太子残暴毒辣,但现在希亚人民有您,心中也算是有了慰藉......”

一旁的埃匹德沉默不语,偷偷观察着阿耐的反应。

阿耐只当这是醉话,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一边的瓦哲听了却眉头紧蹙,他猛地站起来抽出一把斧头,警告着那个长官,“私下抹黑皇帝,还挑拨公主与皇帝陛下的关系,你这可是大不敬!”

那位长官显然被瓦哲的架势给吓住了,整个人抖得说不出话。

三人没想到瓦哲的反应会这么大,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您喝多了,这话可不能乱说。”阿耐语气从容,先将那位长官支走,“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长官的酒早就醒了大半,他连忙点头,向阿耐行了个礼后就迅速离开。

待长官走远后,阿耐又伸手将瓦哲拿着斧头的那只手按了下去,“这位长官也只是酒后胡言,你不要当真。”

瓦哲收回了斧头,在阿耐面前埋下了头,“失礼了。”

“护卫皇家荣誉,本就是你身为骑士的职责所在。”阿耐从未质疑过瓦哲的忠心,只是这份忠心,只限于皇帝,“回去休息吧。”

瓦哲向后退了两步,对着阿耐抱拳道,“臣告退。”

瓦哲离开后,阿耐站在乌禾湾的河岸边,看着对岸的北疆城,陷入沉思。

一边的篝火还在风中燃烧,火影在暗夜里摇曳。

埃匹德站在阿耐身后,他看着阿耐的背影,语气担忧地喊了一声,“殿下......”

“埃匹德,”阿耐没有转身,只是笔直地立在那里,像一棵坚守在寒冬雪夜里的冬青树,“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是当年从战乱中逃出来的北疆难民,对吗?”

当年萨沙和北疆交战,就已经有难民潜逃出城,因此在萨沙攻入北疆屠城之时,有部分北疆人才幸免于难。

在华哈德的统治下,平民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

更何况是难民。

他们流散到各个城市,有的做着大陆最辛苦的工作,拿着最微薄的酬劳;有的被发卖为奴;也有的沦为了乞丐......

“是。”埃匹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不出情绪。

阿耐问:“你想回家吗?”

埃匹德忽然感到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抓住,呼吸沉重,“臣......”

“罢了,”阿耐转身看向埃匹德,对上他暗紫色的瞳孔,却又在一秒后转移视线,“我有些累了。”

说着,阿耐抬脚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阿耐从埃匹德身边擦肩而过时,他感觉到阿耐的内心一定备受煎熬。

埃匹德张了张嘴,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告诉阿耐,自己是谁。

“如果那个人是您的话!”埃匹德忽然吼出声,他看着阿耐的顿住背影,声音微微发颤,“......我相信所有的北疆人最后都能回家!”

阿耐转身看向埃匹德,只听埃匹德一字一句地念道:

“寒冬虽长,但别沮丧,

亲爱的,

我们一起去找太阳的种子,

把它埋在土壤,

把它灌溉茁壮,

在来年的春天绽放,

温暖胸膛。”

阿耐只觉得鼻尖发酸,她宝蓝色的眼睛闪耀着晶莹的水光。

风雪模糊中,阿耐仿佛看到了死去的母亲,又为自己唱起了这首北疆城当地有名的歌谣——《种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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