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时候,被簇拥在前方的陆昀知明显等了陈桑一会儿。

路过的时候,陈桑想当没看见。

陆昀知说:“我送你。”

陈桑摇了摇头:“不用了,霍峣给我安排了每天接送的专车。”

本来是想陪她一块来的,但碰上年底,工作繁忙实在抽不开身。

又担心陈桑到了深城人生地不熟,干脆给她安排了专职的司机和助理。

工作空闲,更是忍不住常常给她打电话发消息。

陈桑刚刚在进包厢前,回的就是霍峣发来的讯息。

提及霍峣时,陈桑面上的喜悦不似作假。

陆昀知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眸光里光点稀疏破碎。

像是在亲身体验一次凌迟。

沉默许久,方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霍峣对你好吗?”

“挺好的。”

陆昀知微微颔首,道:“也是,他要是对你不好,你也不会嫁给他。”

等听陆昀知说完这话,陈桑就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了。

她其实对陆昀知算是避嫌,不愿跟对方多有接触。

说到底,她对于从前的事心里还是介怀,简单聊两句已是极限。

再加上她现在已经结婚了,理应给到霍峣足够的安全感。

跟除开丈夫之外的其他男人保持距离,是理所应当,也是她的道德底线。

“我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先走了。”陈桑敷衍地扯了下嘴角。

陆昀知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地看了许久。

过了一会儿,站在不远处的莫娅走了过来。

刚刚因为陆昀知和陈桑在聊天,莫娅刻意避了避,一直等到陈桑离开,她这才走出来。

“怎么、后悔了?”莫娅打趣道。

“有一点。”

“还忘不掉?”

陆昀知突然没了声音,很久后才回道:“但凡我不是现在这个身份和命格,就把她抢过来了。”

这话说得莫娅一愣。

不由地撇了撇嘴,“说是高僧,谁知道他当年是不是收了其他几房的钱,故意出来招摇撞骗?”

陆昀知:“可他当年说的,现在全都应验了,不是吗?”

六亲无缘、婚姻难就、孤苦伶仃。

就连前阵子,他刚刚领养的那条名叫“小白”的狗,也是三日前不幸离世。

讽刺的是,除开小白之外,那一胎生的其他小狗全部安然无恙。

这叫他怎么能不信命?

除此之外,陆家涉及到的产业并不清白。

尤其是当他坐上坐馆这个位置后,所要面临的腥风血雨跟从前相比,必然只多不少。

强行将陈桑留在他身边,真的能得以善终吗?

关于这个问题,就连陆昀知自己都不敢回应。

他眸光稍黯,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在霍峣身边,至少能保证她一生无忧,这就够了。”

至于他,怎么样都可以。

陆昀知看了一眼置于掌心的桑叶发圈,想到从前在黑市,陈桑总说他拿她当宠物养。

实际上,他只是太孤单了,才想要给自己找一个家人。

鉴于港城特殊的地区背景,陆霆天除了正妻之外,还有四房姨太太。

他的母亲,正是陆霆天早死的正妻。

其他几房的兄弟姐妹,担心他日后会继承家产,争抢都来不及,自然不可能跟他亲近。

而他又因为所谓高僧的批命,从小到大,都没感受过什么是父爱。

陆昀知在黑市里,看到陈桑小小地在笼子里缩成一团,像是看到了幼年时备受欺凌的自己。

他也时常被寺庙里的僧人关在笼子里,不给饭吃。

那时候年纪小,关的还不是鸟笼,而是狗笼。

那些寺庙里的僧人,知道他不得陆霆天的宠,故意在私底下铆足了劲儿欺负他。

有时候碰上一月一次的礼佛日,他名义上的那些兄弟姐妹,更是会排着队争先恐后地往的笼子里的他砸石头。

被砸得头破血流是常有的事。

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在寺庙里日复一日地受了很多年的欺负。

那时候,他就在想,要是有个人能来帮帮他,该有多好?

可是没有。

他始终都没有等到那个能来帮他的人。

他的后背上,至今还留有当年被僧人用火钳捉弄留下的伤疤,其他地方亦然。

有些伤疤,注定是无论时间如何流逝,都始终无法磨灭的。

所以,当陆昀知在黑市里的陈桑时,就忍不住想帮帮她。

仅存的一点私心是,他想将她变成他的家人。

他小时候始终不曾感受过父爱,便想以自己作为父亲的身份,养个女儿试一试,治愈那残缺不堪的童年。

陆昀知起初真是这么想的。

要不然,也不会跟陈桑在一起这么久,始终不曾碰过她。

唯一差点跨越雷池的那一次,是他偶然间看到陈桑跟一个男服务员多说了两句话,嘴角洋溢着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的笑颜。

陆昀知当时就生气了。

哪怕他知道两人之间根本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感觉到不舒服。

心口闷闷的,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为了惩罚陈桑,他将人关进昏暗的刑房里,想让她记住这一次教训。

他心里忍不住想,她明明是他的,怎么能跟别人说话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气过了头,那天晚上连睡觉时,陆昀知都在梦里惩罚陈桑。

只不过惩罚的方式太过惊心动魄。

他没想到在梦里,他居然脱掉了她身上的衣服,摘下她脸上的面纱,将人压在床上狠狠地蹂躏……

醒来的时候,陆昀知浑身是汗,床单更是惨不忍睹。

梦里是享受,现实却是挣扎。

他怎么能对他的乖囡做这种事?

在这个梦境过后,陆昀知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陈桑。

以至于后面连着几天,他一直没去黑市。

黑市的人没接收到他的命令,始终将陈桑押在刑房里头关着。

等后来陆昀知重新踏足那里,已是三天过后。

陈桑也因为他的疏忽,在那个暗无天日而又阴冷潮湿的刑房里,被硬生生关了三天。

陆昀知想,或许陈桑后来对他的疏远,就是从那一次开始的。

但那时候的他还太年轻,要面子,即便知道错了,也拉不下脸来道歉。

到了后来,更是误以为她死了。

从前小时候被欺负得再狠的时候,陆昀知都没掉过一次眼泪。

唯独这一次,他哭了。

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他再也没有了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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