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了冠帽舒展开方才皱起的眉头,挤出一副笑脸,回道:“大人,三日后便是由县学主办的诗会,下官代表县学及此地一众才子文人,邀大人做嘉宾。”

谢灵运听他要说的是这个事,心里顿时轻松了,不是来要钱的就行。他身向后倾,倚着靠背,提了下袍服翘起二郎腿,懒洋洋的回应了声“哦”。

诗会嘛,就算了,抄文装杯的事,他兴趣不大,何况届时鱼龙混杂,薛清保护他的难度会增加,自己更容易被暗刺。

再者,他虽会背不少诗词,却不知哪些是这个世界并未传世的。若是自己不小心背出一首这个世界也有的名篇,还说成是自己作的,那可就贻笑大方,当场社死了,那时候自己这知县也没脸做了。

想到这里,谢灵运便婉言谢绝:“我在诗词方面并不精擅,有韩教谕这等博学鸿儒压阵,足矣,我就不去献丑了。”

韩斐听了上扬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却还装出诚恳的样子。说道:“大人如此年少就已搏得功名,必然才华横溢,又何必自谦呢。”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老夫闲暇时,常作些诗句留存,以待不时之需,大人若是手头没有称意的佳作,不妨从老夫这里挑几首,权当应急,呵呵,权当应急,大人只需胡乱给些润笔便是。”这一番话说完他忙端起茶盏小口吸溜着,以喝茶为幌子,正偷瞄谢灵运的反应。

谢灵运瞧着这位喜怒皆形于色,还觉得自己掩饰很好的小老头,他是既有点生气,又觉得好笑。不由自主呵呵笑了两声。

这老儿,相邀诗会是引子,为的是兜售他做的诗。古有卖油翁,今有卖诗翁。

谢灵运问道:“嗷,韩教谕都有些什么佳作,拿来本官瞻仰摩拜啊。”

韩斐乐的眉开眼笑。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问:“大人青睐于哪些类型呢,我这里应有尽有,呵呵。”说话间哗啦啦翻着,向谢灵运展示,每页一首诗词,都是蝇头小楷写就。

谢灵运接过册子,翻看了几页,小声念了几首,诗写的还算对仗工整。就是感觉意境远不如他在语文课本上看的那些。

谢灵运心念一动,问道他听没听过黄鲁直,还没等他回答,谢灵运已从他懵逼的表情看出了答案。便放下心来。

谢灵运走到桌案前,研墨毕,笔走游龙,纸上墨迹连绵不断,顷刻间,抄,不是,写下一首诗。

他吹了吹纸面,传给韩斐。

韩斐疑惑的接过,飞快看了一遍,随即他脸刷的变得煞白,旋又腾的涨成了紫红色。呆立片刻后,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反复看,到后面已小声读了出来。“…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读到后面时,已是泪流满面。

谢灵运瞧这状况,也摸不着头脑,莫不是吓哭的。他唤了两声不见答应,又推了两下,韩斐才回过神来。

谢灵运问他:“韩大人可知道作者是谁?”

韩斐茫然摇摇头。

谢灵运又道:“那以后这首诗的作者,便叫韩斐了。韩大人,这首诗,送你了!”

韩斐出了县衙大门,茫茫然站在街上,即忧且喜,又感羞愧。伸手入怀摸了摸刚得的一张纸。心情复杂的朝回家的方向去了。

他垂丧着头,一路走,一路思绪翻飞。忽觉面前出现一双脚,他下意识便往旁边闪了一步,正要继续往前走,那双脚也同他一样,侧跨一步,又挡在他前面,他便再侧闪一步,对面还是跟过来。他这时候已完全醒觉,对方是故意寻衅的,心中有些不悦,抬起头便要喝问对方。只是,他见了对方相貌,把即将出口的芬芳之语,咽了回去。变脸似的,扯下怒容换上笑颜。

他发出一声惊呼,声音颤抖的叫了一声:“同心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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