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兵马闻风而动,但一时将领不知所踪,难以集结。
刘备此时伫立东门城楼,脸色刚毅,看着城下流民百姓如流如火涌入城中,然后又沿宽街窄巷分别奔向军坊、兵械库、官仓、衙署、城防驻所、吕布各将领住宅以及紧要街道,人嘶马鸣,乱哄哄一片。
“禀主公,关将军已经治住四门,开城让城外百姓入城。”身后兵卒喘息急促,匆匆禀报。
“传令云长,城外大营距此不过十余里,肯定知道消息了,让他催促百姓入城,一定要快。”刘备语气沉稳,面色不改。
身后兵卒应声转身离去,侧身上马只在城墙上沿走马道纵马直奔南城。下邳城周十里,每面城墙皆有二三里宽,城高墙厚,算是徐州第一坚城,只要占据城池,城外兵马一时必然难有作为。
只是眼下百姓众多,又都拖家带口,暗中虽有兵丁掺杂其中引导,但城门却显得有些窄了。虽然此时天色正浓,但一个时辰内占据城池便可,一个时辰外便胜负难知了。不说城内兵马聚集绞杀,城外兵马赶到必定有死无生。
想到此处,故作镇定的刘备也不由得手心出汗。
“伯达带兵下城疏导百姓入城,不可让百姓在城门塞道。”刘备手扶墙砖,感受着丝丝凉意。
“诺”,钟离皋领命而去,直奔城下喧嚣聚嚷处。
葛峄山、义津亭两处大营位于城西北、西南,各有兵士三四千,常有哨骑往来,而城东防备空虚,因此布置流民百姓多在东门,城北、西、南三门皆不足万人,为的是隐藏踪迹,及时导流流民百姓入城。
看着源源不断涌入城池的流民百姓,内心紧张而故作镇定的刘备只伫立城头纹丝不动,静心细听每份传来的消息。
“禀主公,军坊已经被堵,都伯白寿正在当街制作拒马栅栏阻塞坊中兵马,城中兵马晚间多有赌博宿醉者,营中没有将领指挥,当下纷乱,并未出坊间。”
“报将军,官仓已被控制。”
“启禀主公,城西百姓已经全部入城,关将军正在布置城防,堵塞城门。”
“报,葛峄山大营兵马已出,曹性领轻骑三百,直奔城中而来,其后有步卒跟随,数目不详。”
“报,义津亭大营失火,高顺部未敢出营。”
“城南、西二门城防已经布置妥当,关将军遣屯将丁立值守,关将军率众赶往府衙。”
“陈登遣人来报,聚府兵五百听候将军调遣。”
看着城下停留不多的百姓,刘备心头终于轻舒了一口气,随着时间的流逝,胜利的天平终于向自己这一方倾斜。
“让元龙率兵赶往府衙,汇合云长擒拿吕布、陈宫。”刘备平静的下令。
一刻后,眼见城下百姓尽皆入城,刘备命升起吊桥关闭城门,用巨石堵塞城门,留下对正刘合率兵二百防守东门,而后带领钟离皋百十人直奔衙署。
此时天已放白,刘备一行颇费了一番功夫穿越满街的百姓,赶到府衙前,只见灯火通明,己方兵士正与数百吕布军卒相斗,只不见关羽、陈登二人。
“云长、元龙何在?”刘备沉声问道。
“主公,方才元龙先生来报,吕布那厮不在府中,昨夜宿于郝萌家中,关将军与陈先生前去擒拿了,如今府中是陈宫掌兵,主公且稍后,片刻便可攻破府门擒拿陈宫。”屯将丁闳双目尽赤,满脸血渍,大声回禀着。
看着当街横死的百十具尸身,却是己方多对方少,又见府衙正门悍勇异常的吕布军卒,刘备挥了挥手,“令兵卒止斗,禁围府衙,没有军令不得擅动。”
丁闳领命,将兵卒退出,于五十步外紧紧围住。
“刘备邀公台先生答话。”刘备站在府衙前连声喊话。
顷刻,只见一峨冠博带,形容俊朗的儒士来至府门,驻足阶前,正是兖州大族名士陈宫陈公台。
“公台先生安好?”
“谢刘使君挂念,陈宫今日难安。”刘备听得出来陈宫心中多有怨愤悔恨之意。
“哈哈哈哈,公台今日只管将心放在肚腹中,吕温侯当世豪杰,公台先生海内名士,前者备将城池暂借吕温侯驻守,实乃袁术侵扰之故,今日来取不违大义,岂能让公台先生心怀不安哉?!”刘备言露安抚之意,侃侃对陈宫说道。
陈宫听到刘备言语为自己找了台阶,也并没有加害之意,心中感念刘备确是仁厚。
其实城中乱起那一刻,他已经明白中了刘备之计,料想如此精密布局,竟然瞒过了自己,一击必杀,自己这边便毫无还手之力,向来自诩智计过人,如今只能徒叹奈何了,只是他拿不准刘备将如何处置自己这一众。
“使君打算如何处置温侯?”陈宫是睿智之人,也不啰嗦。
“公台兖州名士,之所以跟随吕布,不过是共抗曹操也,曹操残民之贼,作恶兖徐,祸流百姓,实乃我等仇雠,不知公台今后有何打算?”
刘备并未直接回答陈宫,而是加以反问,看似无关的话语实则暗含机锋,迫其投降。
陈宫闻言心中不由叹息,外表仁厚内里精明的刘备这是在逼迫自己投靠,以此换取忠义之名,交换吕布性命。
想想自己在吕布军中与众将多有不合,且又无根基,若不是得吕布信重,自己真就成了丧家之犬;再思吕布为人,贪财好色、轻狡反复,又无谋略,想在这乱世长存,恐怕不宜。
一念至此,陈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陈宫愿附使君骥尾,蹈锋履刃,死不旋踵,惟愿主公放过吕温侯。”
刘备闻言大喜,趋步搀扶起陈宫,“公台勿要如此,快快请起,吕奉先处不要忧心,我保他无恙。”
陈宫起身拜谢,随后喝令身后兵士弃了兵刃让开道路。丁闳此时则控制了府内防卫,将府内兵丁尽皆驱赶,卸了兵甲押往侧府看押。
府内已静,陈宫前走,走过抄手游廊,越过厢房楼室,将刘备一众引入府衙正堂。
刘备则命丁闳请来吕布家眷严氏、曹氏、魏氏及女公子吕氏等一一拜见,加以宽慰。
顷刻,关羽、陈登等押着五花大绑的吕布赶至府衙。
关羽持矛而入,步履昂然,跨过中庭来至堂中,“当”的一声,丢下一颗硕大头颅。
“兄长,许耽引兵作乱,当街杀了不少百姓,被我一矛刺死了,吕布与郝萌妻子有奸情,昨夜宿醉郝萌家中,已被擒拿在府外。”
“带上来。”刘备沉声下令。
只见一青年文士带着一众兵卒押着身形俱散的吕布到了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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