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天天‘洒家’来‘洒家’去的,俺个粗人都嫌你!”
“好咧!”
老永子不知好歹地歪头客气一笑,却等葛太太转身离开后,只得无奈叹气,准备离开。
“永叔!”
分不清男女的童声从老永子身后传来,清脆的声响空灵得令人沉醉,它似乎洗净了世上的所有肮脏,就像教堂里镶嵌着宝石的银杯里的圣水......
不!它没有被银杯所约束,这个比喻不恰当。
“真像一阵自由的风......”
老永子暗自想到此,不禁失了神,在土篱笆围成的院子里,搭配着小鸡与黄狗的叫唤声,痴痴地抬头望向无边无际的天空。
“永叔!”
童声再次传来,从老永子的大腿根处传来。老永子同时也感受到了衣角的一角被拉住的感觉,有人在拽着他。
老永子低头看去,是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女孩痴傻地杵在自己身后。深深浅浅的污渍有的灰有的黄,有的粉尘状有的浓稠状,从头到脸再到破布缝制而如今又破了几个去年打上的补丁的小衣裳,兴许能找到光洁的位置与其他部分所对比,但是这幼稚的笑总归和脸上、膝盖上的淤青与化的脓合于一体还是令人心生不知何处何时出现而愈来愈严重的绞痛。
“你怎莫不让那个葛姐吓跑回去找自己娘?”
老永子笑着蹲下,一条大黄狗从他的胯下钻过,猛地扑上了一只鸡。
“永叔,俺......俺娘没了!”
“咋这回事儿?你叫啥个名儿?”
“俺是布伦登·沃森。”
“小男孩?”
“俺是女的。”
“啊?那干啥用个男名?”
“俺不晓得......”
布伦登说着说着就哭出来了。
“俺娘没了!俺娘没了!俺娘要俺找你永叔!俺娘要俺找你永......”
说着说着,哭腔就从喉咙下涌上来了,随后就像眼睛融化了一般,泪与鼻涕齐下。在缩回两三次鼻涕后,终于头扬天,放声大哭。
老永子手中生着数只老茧,它们放出菌丝般的裂隙,互相交叉纵横。
老永子掏出了一颗糖果,包装很简单的糖果,薄薄的半透明乳白色糖纸里盛着一块洁白的粗糙小方块。
“我请你没关系的。”
她把糖一口气吸入口中,不敢咀嚼不敢吞咽,只是舌头将其包裹。
布伦登扑进老永子怀里,死死地搂住老永子的肩膀。
“唉!我想跟你讲一些东西,可能你这个年纪不太懂。”
“你也许现在也不会听。”
“世界伊始,那时的物质运动混乱,偶然间组成了生物。”
“然而......”
“河流冲刷岩石,牢固者留存,不牢者分崩离析。”
“时间冲刷生命,求生者留存,绝望者分崩离析。”
“最终,只有有求生欲的生命活了下来。”
“所以,人,还有天地万物,一切生灵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没有带着任何使命。”
“我们只是正好是有求生欲的那些生命罢了......”
“但是,怎么就能保证活着就比死了舒适呢?”
“因为活着才有痛苦存在,所以......”
“不必多说了。”
“众生皆苦,却都有求生的欲望,而无法解脱。”
“我希望,你能够在未来尚未得到解脱的日子里尽量要让自己开心些。”
“众生皆苦,渡一渡自己吧......”
“毕竟,生命也就只是一个体验的过程......没有任何别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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