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让我做决定的打算。

“你们看你们看,到最后,还不是我来……”

“阿烈,你千万不要乱想,”大佬爹及时打断我,“我们的问题是,你打算留他们多久?而不是要不要留他们……”

“既然都已经决定好了,那么刚才为什么,不把他们宰了?”我脑中正在思量对策。

“现在也可以。”大佬爹左右看了看,寻觅身后的刀。

“刚才张医生说了,多两个医生,难道不好吗?”我认为这个理由,简直挑不出麻烦。

“可是这种躲在背后的方式,我不能接受。”匡匡还是找出了一点瑕疵。

“你呢,你还不是一样?还好意思说人家?两个医生,放弃前途,千里迢迢一路跟随,容易吗?”我辩解道。

“我那是在美丽国,在大城市,身不由己,好不好?根本不是一回事嘛。”匡匡琢磨了几秒,依然强调,“反正我不能接受。”

“对头,我认为,他们就是想占便宜。我好歹还跟你出生入死。”大佬爹站到了匡匡一边。

如今多出来一个第三者,大佬爹似乎多了一个选择,对我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我站起来,拍了拍屁股。

两个医生,站在船头上的栏杆,根本不在乎危险。

我不忍心打扰他们的快乐,但是又不得不把事情开展下去,于是喊道:

“张医生!王医生!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五个人,基本上来说,必须要有一个船长,你们过来,一起参与吧。”

我趁大家尚未反应过来,很快制定了规则,既不能投弃权票,也不能投两次。

这样看来,五个人,选出船长的可能性,比刚才三个人,要大许多。

“嘿嘿,我们的水好喝吧?山泉,香甜可口,随便喝,记住啦,海水可不能喝,要死人的。”张医生叮嘱道。

大佬爹听到后,放下了喂到嘴边的水。

“我有个问题,我们彼此都不了解,怎么投票呢?”匡匡举起手。

这是一个好问题。

“那就拉票,以前我们在鲸落湾参加比赛的时候,都鼓励用自己的才华去拉票。”说完后,我独自走向了驾驶室。

我的行为举止,惹人注目,也显而易见,如果张医生和王医生,想在这艘船上长长久久,那么他们最好支持我。

当然,没有投我一票,也无所谓。

多两个医生,总不是坏事。

毕竟我昨晚才知道匡匡的名字,认识不在乎时间长短,在于一个人的本性如何。

匡匡坐于船头。

大佬爹躺在床尾。

我们仨,就这样分开了。

张医生去了前面,王医生拖拖拉拉,也去了后面。

我一个人,正好利用这点时间,先熟悉一下驾驶室的细节。

没多复杂。

方向盘,不是往左边转,就是往右边转。

这不废话吗。

难道往上面提,船可以飞起来不成?

往下面压的话,船还能潜水?

突然想到,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其实已经有了。

主要是在想,应该把名字,刻在哪个地方。

糟糕。

如果刻在甲板上,那只能自己看见。

应该刻在船身的外面,这样,但凡路过的船只,自然能够看到我们响当当的名字:鲸落号。

我要带着家乡远游!

船头,匡匡和张医生似乎起了争执,推来推去。

船员多,有个好处,就是相互多个照应。

缺点,当然也非常明显,那就是意见不一的时候,矛盾也多。

如果这么一点小小的磨合都不到位,我认为除了船只本身可能远走他乡以外,我们也许在路上,已经纷纷把对方丢进大海,喂了……

咦?

海里面的鱼,会不会不一样呢。

我好奇从驾驶室里面出来,到右侧栏杆,往下面看。

看不见。

那么大的海,估计鱼,也会大一些。

张医生说海水不能喝。

好浪费哦。

河水,就是河鱼的洗澡水。

海水,就是海鱼的洗澡水。

洗澡水跟洗澡水,有这么大区别吗?

“我从来不是一个叛逆者,”张医生的说话,让我把头从栏杆外缩回来,“甚至那百万叛变的游行,我都没有参加。”

我指了指驾驶室,示意我们进去。

他执意要留在栏杆,吹吹海风。

我无所谓。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就是那个完美男孩,我不能在关键时刻,在那些考验我的时刻,做出违背常规的行为。”

“但是现在呢?你想离开。”我声东击西。

“我从不叛逆,因为叛逆是一种懦弱的表现。我一鼓作气,成功当上了心腹的御医,获取信任、威望和成就。我满足。”

“你满足,你还要离开?”我再次提醒,他没有回答我问题。

“病人,都可以做心腹,请问,我为什么不能离开?他一个病人,一个尚未痊愈的病人,有什么资格,爬到我头上?”

“这是你离开的理由?”

“我苦心经营多年的人际关系,一时间,灰飞烟灭。归零的归零,焕发新生的焕发新生,我怎么办?我做错了什么?”

“那么多精神白盒,你一个都没有抓住?”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那烂东西,戴在我头上!明白吗?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会战斗到底,我会坚守阵地,到最后一刻!”

“可是你离开了。”

“我离开,是为了有一天,全面归来!大城市剥夺了我的朋友、兄弟、和义气。大城市病了,美丽国得了绝症。”

“你袖手旁观?”

“不。我破一次例,我就勇敢叛逆一次,这辈子,就一次。那一次,就是今天。我是张医生,请投我一票!当船长,非我莫属。”

我打开的嘴巴,一时间关闭不了。

“你是小姑娘,这个世界那么险恶,要小心一点。我有责任保护你!咱俩,谁跟谁啊!”

说完,他已经朝船尾走去。

刚才是不是忘了讲清楚。

我是指,船长这个事情,应该在我、匡匡和大佬爹三个人之间决出。

但是……

怪不得匡匡和张医生,刚才在前甲板有摩擦。

张医生杂念还不少哩。

既然如此,将错就错,我倒想听听一脸孤傲的王医生,能说些什么。

我招了起码三次手,他才勉强靠过来。

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谁欠了他钱一样。

“王医生,你为什么要离开美丽国?”我面朝太阳,暖洋洋的光,好舒服。

“为了二分之一。”他没正脸瞧我。

“哦?说来听听?”

“你是原子人吧?切,张医生不告诉我,我也猜到。”王医生面露鄙夷,刻意跟我之间留了一个身位。

“不好意思,我是一个人。再说,这跟你离开,有关系吗?”我尽量维持住笑容。

“我是谁,难道你没听说过?”王医生投过来一个睥睨。

我摇摇头。

“奖学金男孩,不好意思,正是在下。”他啜饮了一口水,“有些人,还需要模范生的身份,可是我,哼,从小到大,从来都是。”

“哇塞,好棒棒。”我鼓起掌。

“如果社会一成不变,我告诉你,不是我吹牛,我起码在大城市可以混到……”他突然打住。

“混到比张医生还要高?”我朝后面戳了戳下巴。

“诶,你说那病人,当心腹?这是个什么情况?普天之下,难道一点点规矩,都不要了吗?”王医生的抬起脚,把皮鞋上的污渍抹掉。

“你是说,你也可以当心腹,对吗?”我发现他喜欢用旁人来讲出心声。

“请把‘也’字拿掉。我跟病人,没有可比性。”他发现水喝完了,于是放到了栏杆上。

“能不能说说二分之一?你刚才提了一嘴。”

“那么美好的大城市,怎么就风起云涌,变化无常了呢?我可是奖学金男孩!我应不应该,处处考他个第一名?”

“应该。”

“这不就完了?不就是来事吗?不就是混吗?我也可以有!我为我的孩子,探探路,不行吗?不好吗?”他不是提问,而是设问。

“你有孩子了。”

“你知道人生最美好的时刻,是那一刻吗?就是你作为爸爸,无限接近摇篮的那一刻,二分之一,又二分之一,再二分之一……”

“无限二分之一!”

“对!无限二分之一。那是一个父亲,永远享受不完的美好时刻。为了这一刻,我必须挺身而出,给我孩子探探路。”

“你可以。”

“我可以当船长,你必须投我一票,因为,我比张医生,更合适。”他把身体从栏杆起来。

“是哦。”

“还有,小姑娘,以后啊,这大风大浪,可不少。我们俩呢,一起携手共进,走在美丽国前面,探索美好的明天!”

“我们俩?”我怅然若失,望着汪洋大海。

“别掉队,姑娘家家,要学的东西,可多了。你当过模范生吗?有过奖学金吗?嗯,那就慢慢来,不着急。”

王医生说完,朝前面走去。

然后等交谈完毕,把大佬爹和匡匡叫过来,让他们帮我个忙,十分钟后,把张医生和王医生喊到下层去,我有话要说。

因为我们一直没有把注意力放到风帆上面,所以帆船跑了跑,也没有跑太远,至今可以看到美丽岛的海岸线。

正是这一确定的眺望,让我做好了选择。

谁当船长……

呵呵。

马上,张医生和王医生,会同时知道。

我来到下层。

大佬爹和匡匡正在研究驾驶技巧,船的行驶速度,降慢了不少。

张医生和王医生,两个一起下来。

张医生依然穿着白大褂,王医生的白大褂,留在了驾驶室。

“你们可以帮我一下吗?”

那是一个需要力量才能转动的机关,我们三个人,一起合力,松开了两边的门栓。

打开了一扇门。

一个迷你夹板,在下层显现。

“你们还没有跟大海亲密接触吧?现在就是机会。”我走出去,把手伸直,一些水花溅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大佬爹和匡匡要降慢速度的原因,否则一个踉跄,就能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张医生靠在门边,不敢出来。

倒是王医生,放下了那张高傲的脸,对大海十分欢喜。

“要做船长的人,一定是能够征服大海的人,对吧?”我走回来,笑着看着他们。

张医生听毕,为了展示勇气和随意,挺了挺胸膛。

“要不这样,我给你们俩最后的机会,一人再说一句,怎么样?不方便的话,给我讲悄悄话,也可以。”

王医生先来,凑到了我耳边:

“我们俩,比那些父女关系,还要好。”

他急着先说,因为急着要到夹板去,好展示亲近大海的举动。

张医生转了转眼珠,然后靠近我说道:

“我们俩的梦想,一样一样的,星辰大海,对不对?对不对!”

张医生说完,也挤了上去。

“好了,我现在要公布船长是谁了,请你们闭上眼睛!”

张医生和王医生,简单推搡了了一下,然后闭上了眼睛。

“请转过身去。”我再次提醒。

两人面朝大海。

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手拉手。

那么这样的话,就更好了。

我走到一旁,打开了房间。

我没有记错的话,昨晚上,当我们发现骷髅的时候,一致决定带着它们一起旅行,并且暂时关闭下层的门。

那么这样说来,张医生和王医生,决然没有见过骷髅,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既然如此,我认为,有责任,让他们多了解了解鲸落湾的点点滴滴。

我把轮椅推出来,上面坐着一个摇摇欲坠的骷髅。

“你们没有偷看吧?”

他们一起点点头。

“那好,我数一二三,你们一起睁开眼!”

他们慢慢转过身。

“我要数了,一……二……三……睁开吧!”

他们睁开双眼。

骷髅扑倒下去。

摇摇欲坠,变成了他们的身体。

我抓住机会,把轮椅用力推了出去。

结果又卡在了地上的骷髅。

张医生一屁股坐下来,王医生不断远离骷髅,嘴巴里面啊呜呜乱叫。

我翻上轮椅。

砰!

一个大脚,踢飞了刚刚起身的张医生。

砰!

我从轮椅滑倒。

轮椅冲出去,撞飞了躲到夹板一角的王医生。

两人入海。

我把旁边的两块棺材板,推下了大海。

有这个当做浮力,足以让他们顺利回到岸边。

“跟谁俩呢?”

这句话把胸中的怒气撒了出来。

“跟谁俩呢!”

这句话气沉丹田,势如破竹,比海浪还大。

不够。

我发现脚底板有点痒。

刚刚进屋,又朝门口走去,跳过骷髅,来到迷你夹板尽头,发出一声来自脚底板无比坚硬的呐喊:

“跟谁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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