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导师照例发问。
一身布衣的小女生怯生生地站在登记处，举止两手捏着衣角，支支吾吾的：“顾、顾奶希，那个、我听说只要能通过考核，就能不缺钱用……请问是真的吗？”
她灰头土脸看起来脏兮兮的，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导师，却又努力把目光移过去表示诚意。
导师瞥了一眼，并没有针对她，“是的，无论出身，只要能踏进圣钥的大门，从此便是飞黄腾达。”
“你的年龄？”
“刚满十六……我、我听别人说……这个年纪可以的……”
“嗯，过去吧。”导师简单记了几笔就放行了。
“那个、我……我是白家村出生的，我妈妈是外嫁……然后、我家以前是猎户，我的名字是家里用一篓鸡蛋找说书先生取的……因为妈妈不小心撞伤了镇子上程府的宝马，家里欠了很多钱……”女孩似乎是太过紧张导致语言能力变得混乱，磕磕巴巴说了一堆。
“孩子，这里不查户口。”导师叩了叩桌面有些不耐烦。
“啊对不起！”顾奶希马上鞠躬道歉，“我、我就是想问问……我这样也能有机会吗？”
她已经找过了很多地方想打工赚点钱，因为得罪了程氏，所以镇子上没有人要她，后来听到大家都在传圣钥招生，她就跟着人流过来了。
导师也明白了眼前的少女是个苦命人，他不禁有点动容，把对她的容忍度拔高了一些，“我说了不论出身，只要你有能力通过就可以。”
这时候，后面排队的考生已经不耐烦了：“喂！前面还没好吗？都半天了怎么一步都没动！”
“是不是被抓到违规了呀？”
“哎！怎么那么多话？怕不是在行贿吧！”
“那丫头脏不拉几的，依我看啊应该是在卖肉！”
旁人投来冷眼，吐出的字眼也越来越恶劣，他们的愤怒几乎凝成实质，站在顾奶希后面的人还推了她一下。
对此顾奶希没有任何怨言，只是转身给所有人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耽误大家时间了，我、我马上就过去……”
导师看着眼前这一幕，只是长叹一声。
如今的年轻人心性太过浮躁了，戾气也很重，就连最基本的怜悯心都成了沙土中的黄金。
导师看得难受，却做不了什么，招生规矩摆在那里，他不能肆意制裁任何人。
圣钥需要的是精锐，而不是圣人。
顾奶希似乎早已习惯旁人的谩骂，那些鄙夷的目光没有激怒她，她只是再度转身满怀敬意地感谢了导师，迈着自己的步伐进入考场。
每每回想起当初登记时的场景导师就有些惆怅，唯一值得庆祝的是顾奶希成功了，还正好分到他班上。
“董老师？”一道柔弱的声线把他从思绪中拽了出来。
回眸一看，顾奶希正站在办公桌前等候他发落。
他姓董，单名一个戬字，今天叫顾奶希来办公室是有点事情要交代。
“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
“没关系，董老师可以慢慢想，我不着急的。”顾奶希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让董戬觉得如沐春风。
现在已经开学四天了，师生之间也有过不少交流，顾奶希说起话来不再像初见时结巴。
“是这样子，每一届新生都会有一场联谊赛，再有三天就开始了。”董戬戳了戳桌角日历上画圈的日子，“本来这个事情要到前一天才集体通知，这么早告诉你是因为你的个人原因。”
“我？”顾奶希小嘴微张，指了指自己。
“嗯，我记得你家境不好，缺钱。”现在办公室没有其他人，董戬说话就很直白，“联谊赛的主旨是培养学子的团结能力，前四甲的队伍可以得到学分奖励，折合成银票算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顾奶希听到有钱可以拿眼里顿时明亮起来，她二话不说就给董戬深鞠一躬，“谢谢董老师，我一定加油努力！”
“嗯，我这边有个计划表，你按照上面安排的走，带队伍混个排名应该不成问题，前提是你一定要做到让队友团结。”董戬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薄本递给顾奶希。
“因为这些联谊赛的具体主题出的比较晚，我从拿到消息开始整理规划，所以拖到现在才找你。”董戬习惯性解释着，怕顾奶希有什么误会。
顾奶希看着眼前的薄本，练练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能要这个！”
董戬狐疑：“怎么了？不用担心被抓到，这方面不存在什么相关处罚，正相反，即使提前七天告知也是可以的。毕竟这种事情，每一届学生都会经历，老师不说，学长也会说。”
“我不是担心这个……”顾奶希耷拉着脑袋，手指纠缠在一起，“这太贵重了，妈妈说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好……”
董戬闻言竟有些出神，在泥泞中打滚了十多年，他也是被侵染得太深了，居然第一反应是利益权衡，却忘了面前的少女尚且纯良。
他忽然笑了，释怀地笑了，像是心里的空缺找到了弥补，又如风雨中的船舶望见灯塔。
真是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单纯的年轻人了。
董戬很喜欢这份纯真，也想要守护她，即使自己深陷泥潭。
他把计划书直接塞到顾奶希的臂弯里，“拿着吧，别掉地上了。”
顾奶希浑身一颤，像服从命令般夹紧手臂，小心地把计划书捏在手里，心里却还是过意不去，“我……”
“你现在心安理得吗？”董戬打断了她，平静地看着那双发光的眸子。
顾奶希摇了摇头。
“那就行了，你没有心安理得接受我的好处，就把这当做一份恩情，以后日子好起来了，送我点礼品报答就好。”董戬在教她人情世故。
顾奶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四下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外人，就鼓起勇气说：“董老师，我、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怎么了？”正打算投入工作的董戬闻言抬头。
顾奶希轻轻抖了抖自己的衣服，一个小巧玲珑的脑袋从她衣服里探出来。
“因为她怕生，平时都躲在我衣服里……我看很多人都带了差不多的朋友，在检查的时候要收进配饰里，我没有那种配饰，所以当时没叫她出来……”顾奶希说得自己小脸涨红，像是在经历审讯的犯人，“我知道这个是违规的……我愿意接受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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