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母雍容的身子将方姝祯紧紧地护在怀里，就像母鸡护着自己的仔子，即使自己被老鹰啄伤，也不松开。
方姝祯双手搂住母亲的背部，陷入温暖怀抱的同时她的手摸到了温热黏糊的液体，与此同时一股铁锈般的味道刺入鼻头。
她不敢去看双手沾染的是什么，她浑身颤抖着将自己的裙子撕开，想要止住母亲腰部的窟窿，鲜血不断地从那个窟窿里涌出来，正如同她的泪珠滴滴拍打在衣领。
“祯儿，你听阿娘说……”
方母倒吸了一口气，她这一生从未受过什么苦，更未曾受过什么疼，最疼的那此应该就是在生下女儿的时候了。眼下她的腰背间传来的疼痛让她有些麻痹，对于从未受过伤的人来说，一些小伤都能疼得要了命，眼下这个就显得有些麻木了。
“我和你爹虽然知道你不是我们亲生的，可这些年一直将你视作自己的孩子，我们从未想过将你还给孙赞安这个混蛋……你一直都是我的女儿……”
本以为已经为父亲流尽了眼泪，却在此时又一次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方姝祯的喉咙处有一股血腥味涌上来，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说话。
“你爹……坏事做了太多……他合该有今日的……但是祯儿，你不一样，你要好好活下去……”
“孙赞安是个混蛋……他跟你没有关系……不要去复仇……你要有你自己的人生……”
“不哭……我的……祯儿……”
方母光滑的指间拭去方姝祯脸颊上的泪珠，她的眼中噙着泪花，不知是疼痛导致还是心疼所致。她像无数次安慰她的那样，轻轻抚摸女儿的头部。
那双手却忽然而落，让人来不及抓住。
“不要……不要呜呜呜呜……娘！不要离开我……不要留我一个人……呜呜呜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了……求你们……”
她从记事起就拥有父母的无限疼爱，过上了大多数人羡慕的生活。自小锦衣玉食，在呵护与疼爱中长大。可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从前所得的一切都随即会失去，她焦虑恐惧地度过每一个难安的夜晚。少女决定勇敢踏出那一步，去维护自己所得的一切，却一步错、步步错，最终失去了一切视作珍宝的东西……
如果再来一次，方姝祯想，她什么也不要了……
只要父亲母亲还在，只要那个天真无邪的姑娘还在……
洛九卿见方姝祯几度要哭晕过去，连忙过去扶住她，摸了摸方母的脉搏，说道：“方夫人还活着！”
也不知她的话有没有给方姝祯一丝希望，洛九卿连忙撕开裙子为方母止住血，她只看过几本医术，医术精湛的二师父并未传述给她一丝医术，要想救人还是得找真正的大夫。
温子琰懂了洛九卿眼神的意思，他本无心插手这场因果，但还是没止住地去寻大夫了。
安置好方夫人，洛九卿注意到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孙赞安似乎一脸万念俱灰的样子，她忽然疑惑一件事。
孙赞安被擒，说明他的私兵早已被顾湛不知以什么方式遏制住。如果顾湛是朝廷的人，回京受审至少还可以苟延残喘，待到京都受死。所以应该从一开始，他就应该是这副万念俱灰的样子，可为何方才又说那些话刺激方姝祯并让其他人都放松警惕呢？
如果是为了挟持方姝祯以此要挟他们放了他，可一个小小的百姓真的能够放他逃脱吗？如果想要生死一搏，就算功夫再不济也应该直接挟持住能控制局面的顾湛，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
所以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想要逃走，而是选择被立即杀死。
他一路被顾湛的人按押过来，心中已经估量到敌我力量悬殊，很可能在还未显露武器的时候就被拿下。
所有在场的人里，只有他的亲生女儿最易靠近，并且他还握有让所有人放松警惕的故事……
那么一向谨慎心机深沉的他又为何选择被立即杀死？
是他预知了被顾湛审问太痛苦所以决定赴死，还是说有什么比死亡更让他害怕的事情存在……
有一个念头忽然一闪而过。
“不好！”
可惜在她想到答案的瞬间，一支利箭不知从何处“嗖”地一下飞过来，洛九卿回头定睛一看：
果不其然，利箭直直地插在孙赞安的后背。看来来人力道不小，那箭已经穿过心脏，当场毙命。
顾湛的脸色似乎阴沉了不少，周围的侍卫包括罗华立马跪下。
“孙赞安方才的举措分明是在逼我们情急之下杀了他，他不想跟你回京都受审，那里肯定有比死更可怕的东西等着他。”
看着洛九卿认真分析的神色，顾湛的神情似乎缓和不少，他只清清冷冷地说了句：“处理了。”
那些侍卫似乎松了口气似的开始搬运尸体，清扫地面。
“孙赞安死了，方……郸州的事情怎么办？都还没来得及审他……”
一头雾水的洛九卿刚刚差点又提及方员外的死，如今正在拼命思考解决方法，可一旁的顾湛似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思考，一点也不像着急的样子。
“我知道你们要的东西在哪……”
沙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二人双双回眸，便看到恢复神智的方姝祯已然站起来，面容惨淡地说道。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