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姝祯似乎被刺激到了,站起来走向他们。
她穿着素白的裙子,眼中布满血丝,背后是晦暗不明的光,像是内心狰狞久了的病人。
“我派人将她请到庄上做客,我每月十五都会去照顾惠姨,也派人看着她,是她自己不听话,是她自己跑了……”说着,方姝祯突然蹲下抽泣了起来。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土匪……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从来没有想要害她……我只是害怕失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件事情困扰了这个姑娘数多年华。
她每月不惧风雨上山祈福祭拜,每次都会问住持人的罪孽是否能够赎清?
她曾经是父母宠爱于一身,无忧无虑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姝祯、姝祯,从名字就可知道父母将她视作珍宝,如此当她知道那些爱都是假的,都是因为别人才得到的,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又该怎样?胆战心惊地做出一步选择,却害死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于是一步错步步错,行差踏错,困其一生……
得知这般真相,一时间洛九卿也沉默了。
或许世间本就不是那样非黑即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遭遇不同,无人可以感同深受。
她忽然想起幼时她问三师父段修:一个历史人物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那该如何评断他是好是坏,只记得当时三师父是这样回答的:
“树长于山便高大威武,灌丛长于荒漠低矮顽强,人亦如此。每个人的遭遇不同选择不同罢了……以后你就会知道,善非即善,恶亦非即恶,事无绝对,所以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而作为一个萍水相逢,不过与之玩伴数日的洛九卿,又从什么层面去指责对方呢?如果设身处地得想,她又该如何选择?如果不像她一样去做,难道面对即将失去的父亲母亲,被迫接受去归还所有不属于自己的爱吗?
饶是谁都有私心,谁都不会想要失去至亲至爱。
一时间洛九卿的眼眶红润了,她不知道是因为不知眼下事情复杂重重如何作解而眼睛发涩,还是因为对眼前这个她出山后第一个交到的朋友的境遇的心疼。
温子琰对她们之间的事情无从插手,他只是安静地呆在旁边,偷偷释放真气来安抚洛九卿的情绪。
隐藏在心底多年无人倾诉的秘密一时间全部说出来,方姝祯感觉彷佛有千万斤积压许久的石头从她的身上推开了,豁然自在的她一下子软在了地上。
她看着那个灵牌上的名字,内心无处悲怆,喉咙滚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环顾了四周的灵堂,一些声音穿过风声雨声回荡在她的耳畔……
“祯儿会走路啦!让爹爹抱抱,来!上爹爹这里来!”
“祯儿快瞧,爹爹今日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啦!是南洋过来的会说话的小鸟,让它陪着祯儿好不好,祯儿喜不喜欢?”
“什么男尊女卑重男轻女!那些破规矩我们方家向来没有!祯儿只管做你喜欢的事情,万事有爹爹给你兜着!“
“祯儿真不愧是我的女儿!生意铺面打点的头头是道,我是可以早点享福了……”
突然间的电闪雷鸣,将那些声音硬生生击破,将人也拉回了现实。
祯儿,珍儿,到底孰真孰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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