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叫住他,“将那擅闯宫禁的贼子,交给刑部去审,究竟有何来历,是何心肠!”

真真一直以为紫禁城门禁森严,没想到竟然松弛到这个地步,一个普通百姓就能溜达进来。她想安慰安慰皇上,也不知道说什么,“皇上,您消消气。”

光绪又痛骂一声:“这些守卫是聋子瞎子吗,如此玩忽职守,实在可恨!”

确实可恨。

但是,“皇上,侍卫如此疏忽大意,惩处他们是应该的。可是那乾清门前喊冤的百姓,他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冤屈,才敢闯宫喊冤,还希望皇上能为其伸张。”

光绪余怒未消,“便是如何冤屈,自有县令府尹,再往上还有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他自当去找有司核查申冤。若人人有委屈不平,便闯宫叩阍,那成什么体统!”

皇上说的也不无道理。一个社会有它运行的流程,若人人有事就找皇帝,那皇帝什么事都不用干了。

真真问:“皇上是交由刑部堂官来审他的冤情吗?”

光绪气道:“他有再大的冤情,敢做出这种事来,也是该死!”

“皇上,”真真倒了一杯茶送到他手边,“皇上说的对,纵是有天大冤屈,都应该去找有关部门办理。可是皇上,这前提是,有关部门要能秉公办理,才能运转得通。有没有可能,他也找过县令,找过府尹,但冤屈不得伸张?”

看皇上注视着她,真真又说,“如果是这样,那皇上觉得,他应该将自己的冤屈和血吞下去吗?”见皇上不答,真真继续道:“他是皇上的子民,皇上是他的君父,有了委屈不得伸张,长官堵着通天的路,他将最后希望寄与他的君父,不应该吗?他难道不知道,擅闯禁宫九死无生吗?”

皇上质问真真:“爱妃是说,他所求告的官员,都烂掉了吗?”

“不,我是说,请皇上听一听他的冤屈,听过查过审过之后,再决定他是不是该死。”真真认真道,“君父应该为子民留存一线生机。”

光绪从刚才的暴怒中逐渐冷静下来,他觉得爱妃所言也不无道理,但又好像有什么问题,“他胆大包天来闯宫,依我大清律例本已是死罪,若朕饶了他,对那些老实本分的子民,岂不是不公?难道普天之下只有他身怀冤屈不得伸张吗?”

这把真真问住了,让她想起外卖迟到要不要给差评的问题。有人主张人文关怀的,说应该多点体谅,不要随意给差评;也有人支持公平秩序的,便说,不给他差评岂不是对那些凄风苦雨中按时送到的外卖员不公平?

想了几想,真真开口:“皇上一定知道孟子见齐宣王的故事?”

“哪个?”光绪问。

真真说:“一天,齐宣王看到庭前有个人牵着一头牛经过,那牛叫的甚是凄惨,询问得知,这牛要被拉去宰掉,用以祭祀。齐宣王怜惜它,便要那人放掉这头牛,他不忍见它恐惧战栗。那人便问说,如此可是要废掉祭祀吗?齐宣王说,祭祀怎么能废掉,换成羊吧。”

光绪当然知道这故事,但还是听真真说下去,“皇上,我一开始听到这个故事,觉得齐宣王真是搞笑。可是孟夫子说的对,能怜惜眼前,也是仁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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