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姬面若静水,看着寡妇脸犀利的三角眼问道:“七万铁骑能战几位九段武者?”

寡妇脸傲然一笑,回道:“在下这七万铁骑每日深山斗虎擒熊,并非大乾御林甲骑可比。若说战个九段嘛,一万人足矣!”

鸾姬眼露讥讽,逼视道:“既如此,为何不杀入大乾京师,复你青龙国?”

寡妇脸呼地站起,两柄尺余长的蓝芒袖剑唰地亮于双掌,沉声喝道:“你怎知我底细?”

见主子杀机毕现,立于鸾姬侧后的八名青衣大汉霍然抽出利刃,呈扇形闪瞬逼来……

鸾姬轻蔑一笑,根本未动分毫,但内力已荡然而出,八名大汉只觉手腕猛地被铁钳夹住,筋骨欲断间叮当乱响,宽刀窄剑纷纷落地。

“呃……”

寡妇脸倒吸一口凉气,压着嗓子惊叹:“果然九段!”

鸾姬内力一收,八名大汉周身立马松缓下来,个个面如白纸,退至墙角。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寡妇脸知趣地收起蓝芒袖剑,躬身抱拳,说道:“承谢女侠手下留情!在下丑狸,幻幽岭大当家,请受在下一拜!”

言毕,丑狸一躬到地,施了个大礼。八名随从也恭敬抱拳,垂首致意。

鸾姬伸手捏起细瓷杯,浅闻一下酒水,端看着杯面图纹说道:“既然大当家能猜出我是异士,那我也能猜出大当家是青龙国遗臣,你我彼此彼此而已。”

“可否请女侠明示?”丑狸再次抱拳,姿态十分谦恭。

鸾姬开口道:“首先,此厅名曰春竹,既是春日之竹,离不开一个‘青’字。其二,白虎、朱雀、玄武三国未与大乾交恶,仍是乾国藩属。由此划分,整个大陆除了乾、坤,只存青龙遗臣势力,未有其他。大当家言说见我出得幽峰便留意我的行踪,山深林密、地旷人稀却不招惹我,直至确定我不与大乾密谍及大坤各界接触才请到此处,不是网罗欲复青龙之旧部又为那般?其三,大当家自报养铁骑七万,一介女流非官非宦,又言说铁骑深山斗虎擒熊,想来亦只有青龙遗臣才会聚兵成匪,隐遁山林吧!”

“哦,佩服!佩服!句句正中下怀!敢问女侠高名雅号?”

鸾姬将手中瓷杯轻轻一弹,噗的一声,深深嵌入丑狸颈后墙壁。而后面纱一撩,说道:“大乾逃嫔鸾姬。”

“啊?……”

丑狸声大,随从声小,满堂惊呼。

看着丑狸见鬼般的眼神和那张几乎裂成三瓣的嘴巴,鸾姬淡然问道:“怎么?为何惊至如此?”

丑狸的三瓣嘴嘎巴了几下,才说出完整的句子:“江湖传言,贵嫔……贵嫔成仙了!”

“是的,我成仙了。正是因此,才返还尘世了却仇怨。”

噗通……噗通……丑狸及八名随从相继跪倒,拱手叩头,齐声道:“鸾仙子在上,受凡子一拜!”

鸾姬轻轻摆了一下手,面无表情地说道:“起来吧,尔等拜不拜皆可,左右本仙子也不想在凡间展露仙术。纵是复仇,亦无须大动干戈,只九段身手便可弑敌于剑下。”

也许是面对仙人顾忌太多,闻言丑狸与八名手下犹疑对望,而后无声起身。

“大当家,坐吧。”鸾姬微微动了一下小指。

“尊……遵命!”丑狸惶惶曲下身,只搭了半个不是太招人待见的屁股。

鸾姬露出十分浅淡的随和表情,说道:“不必拘束,既然传本仙子上来,有话请讲。”

丑狸仍战战兢兢,但毕竟是个凤毛麟角级的女中豪杰,不肖一刻便冷静下来。她先郑重向鸾姬陪了个不是,而后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不知仙子所报何仇?乾君吗?”

见微恐中丑狸的三角眼也不失精光闪烁,鸾姬回道:“猜对了,正是贼君。为我鸾家复仇。”

也许等的就是这句话,再加上性情使然,丑狸惊惧全消,兴奋异常,高抬轻落拍了一下桌角,压着粗嗓嚷道:“太好了!同仇敌忾!”

而后,她微猫着秤砣腰快步绕了半张桌子,凑近鸾姬作了个深揖,兴冲冲接连相问:“仙子可否弹指制敌?何时飘飞京师?可用丑狸即刻飞鸽调兵相助?”

鸾姬看了一眼桌上长剑,说道:“不用仙术,即刻启程,你的铁骑可以出发了。”

“这……”

丑狸闻言沉吟一声,继而吊起狮眉,满面不解地问道:“若不用仙术,攻乾谈何容易?”

鸾姬反问:“不是有你的铁骑吗?”

丑狸泄气摇头,缓步回归座位,叹道:“唉!七万铁骑若是能胜,在下早就起兵了!大乾可是精兵三百万啊!”

鸾姬冷眼相望,逼问道:“既如此,大当家养兵何用?”

丑狸结结巴巴解释:“这……这不是广纳贤才嘛!待兵强马壮,自然攻之!”

“还是说说大当家的真实身份吧?”鸾姬眼锋如一柄横空飞剑,直指丑狸咽喉。

丑狸一惊,微微惧色再次爬上面颊,盯着鸾姬的眼神小心说道:“在下本是青龙国一孤儿,许是因长相丑陋,无人喜爱便幼年被弃。虽浪迹街头,但在下自幼尚武,偶得巷口卖艺师傅点拨,十二岁进阶三段。后一路应试,十七岁被选入宫卫,十八岁任青龙王御下禁卫统领。国君格外器重,待丑狸可谓恩重如山。不想乾君一怕青龙王治国本事,二怕青龙王人人敬佩之君子品性,三怕青龙国日益强大之国力,故逼迫青龙王削番,否则兵戎相向。国君思虑再三,为使臣民不遭涂炭,主动放弃王位,隐居深山。从此青龙国改为青龙郡,吾等忠君之臣皆被调出原青龙封地,连降数级归大乾郡县调用,永不得接近国君。但,未出三四年,青龙王一家均遭屠害。吾等青龙国旧属自然亦遭排挤,境况一日不如一日,且大有随时遭害之势。无奈,为给恩人青龙王一家报仇,亦为保得性命苟活于世,吾这无家无业的漂泊之人索性带上昔日情投意合之旧属,卷些辎重,纵马登山,自立为王,做起了山匪。未想十八九载悄然无息的潜心经营下来,竟豪聚了七万余众各式各样的苦命之人,且均被在下精练成略等同三段武力的铁骑。于此,我丑狸便起了佣兵复国之心,更加抓紧结交志同道合的有志之士,这才于此处得遇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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