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蛟想做的事可谓心急火燎、梦寐以求,那就是想看看鸾姬咋样了?就是拼死,哪怕魂飞魄散、万劫不复,他也要为她拼一把,否则生而无趣。
飘立水面之上,宴蛟以魂波开道,灵目顺光望去,水底一片昏黄。他紧蹙眉头眨了眨眼,再次运灵在目,使劲向昏黄波涛深处望去,这下稍稍看见了些幻境,但仍是模糊一片。
他急了,将全部魂力都集中在灵目之上,聚成两道亮线直射水底,虽然还是朦朦胧胧,但毕竟豁然间清楚许多。只见一个十分抽象的身影在一片空旷的草坪前翻滚折腾,时而卧地抓挠,时而翻着颓废的筋斗,歇斯底里的惨叫一刻都未停止……
见此情景,宴蛟心如刀割,不禁失声大喊:“鸾姬!鸾姬!鸾姬!鸾姬……”
可是,他的喊声像被滔滔涧浪吞没一般,丝毫未影响到幻境人影的折腾。显然,他们隔着一个近在咫尺却无法重合的世界。看来只有元仙修为才能打开此幻境这句话果然不假,宴蛟已经上仙七重境,但用尽全力不过窥到一个模糊的影像,根本做不到实际的接触。他又揪着心测看了一会儿,鸾姬的挣扎一时胜过一时,足见其自归入幻境后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一直如此煎熬着。已经几十昼夜了,若能看清面目,鸾姬定然形如妖鬼。
在魔毒的侵袭下,人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以仙灵供养魔性,任其自由壮大,而后在仙魔分水岭上严加掌控,一直以灵制魔,不叫其泛滥。但既然人魔共存,人性迟早会被魔性驾驭,这就是黑色终将把洁白浸染的铁律,结局最终是魔变。
第二条路就是缩短这个过程,不用仙灵制衡魔毒,接受一番痛苦折磨后即刻魔变。
但如果成魔,将永无变回人形的机会,世间从此扎扎实实地多了一个妖鬼。像鸾姬这种情况比较典型,她是先中了妖咒,面对耳中黑毛的摆布她只能坚决执行,否则将不人不鬼。继而她得了仙灵,妖咒便随着她灵力的增长而壮大。不难想象,这就是碧云仙翁口中毛妖一族迅速壮大的原因。兴许是替整个魔界除了三十五天罡之故,魔域毛妖一族相当得势,已经到了可以取代蝎旅的地步。
但鸾姬毕竟是顽强的,短期内她的灵力和魔性还可以相互制衡,不让魔毒泛滥。如今为了救宴蛟,她拼劲了所有灵力,魔毒占领了她的所有细胞,所以她眼下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承受无尽痛苦煎熬之后变成恶魔,永无出头之日……
这一切宴蛟心中都有数,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鸾姬变成妖魔,哪怕摘心摘肝他也要救她!
可是,宴蛟连幻境都打不开,如何去救?纵使自己返还仙域,敢实话实说去求万圣大士和云中子仙长吗?纵使敢求,他二位也敢应,那么他们有良策应对吗?因为想除妖咒只有两条路径,一是杀掉自己这个草乞郎,另一个就是彻底剿灭妖族,否则妖咒无解。仙域肯为一个半魔半仙之人越界攻打魔域吗?
宴蛟想得没错,雌鹞师太曾对鸾姬说境达尊仙便可妖咒自除。但,那是指中咒者自身达到该境界。若是让另外尊仙施法,是要修为尽毁的。想来只有亲爹能这么干。
思来想去,宴蛟实在无路可走,鸾姬的痛苦在他心间循环闪现,如逐渐紧缩的绞索般令他窒息……
蓦地,他灵机一动,想起自己和殷寒于水中撕拼时鸾姬突然出现的场景,唰的一下脑洞大开,一头扎入水中……
入水后宴蛟装做受伤昏迷,面朝沙底贴近时,他还巧妙地吐出几口血浆,让涧水斑驳起来。果然,一盏茶功夫,宴蛟突然被一双冰冷刺骨的尖手抓住肩膀,随即,一个瘆人的阴魅之声传入耳孔:“狗哥醒醒!狗哥醒醒!”
宴蛟忽地睁开眼睛,见到的却是一蓬刚刚急转过面庞的乱发和消瘦不堪的背影,连那一身紫袍都带着无以言表的凌乱。宴蛟急忙上前拉住枯如裸骨的尖手飘出水面,殷切说道:“鸾姬,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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