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妆提着茶壶出来,道:“老人家要多少茶?”披发老者道:“一水囊即可。”从长袍中摸出一只牛皮做的水囊,递给麦妆。麦妆皮笑肉不笑的道:“老人家果然是北夷人。”汩汩的往水囊中添水,直至水满。
披发老者取出几两散碎银子,递给麦妆,道:“小哥看看够不够?”麦妆在手心掂了掂,笑道:“够了够了,绰绰有余,还要给你找零钱。”披发老者道:“不用不用,剩余的银子再买一样物件,你看可好?”说着伸出一根竹子般又长又青的手指,指了指茶轩中的少白。
盈盈心头一惊,只听麦妆狞笑道:“这点银子恐怕不够,还要老人家一样东西才够。”披发老者愕然道:“是吗?要老身什么东西?”麦妆道:“也不要什么,只要你项上人头,就够了。”
披发老者才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那就好。”突然他脑袋诡异的转了一周,离开身子而去。盈盈骇然变色,霍地站了起来。那颗披头散发的首级飞在半空,却在张嘴说话,笑道:“小哥请看一看,你要这边的脑袋,还是另一边的?”滴溜溜一转,那头颅的另一端转了过来,竟也是一张脸皮。
麦妆一抖手,大茶壶飞向半空中的首级,喝道:“好哇,双面人魔!魔崽子们现身吧!”呼一拳,劈向双面人魔的身子。拳风袭来,那没了项上人头的身子如风中残荷,摇摇欲坠,却并不倒下。
正在此时,那乞丐、中年夫妻、卖馄饨的货郎、下棋老者呼啦啦一声都跳将起来,冲进茶轩,去抢少白。麦妆一声长笑:“跳梁小丑,不堪一击!”一掌横扫千军。魔教群枭给掌风扫到,身不由主往后直退。
忽听远处一人喝道:“动手!”大街上攒动的人群应者云集,杂耍的、摆摊的、挑担的不一而足,无不放下手中活计,纷纷掣出兵刃,向茶轩涌来。
麦妆气贯丹田,朗声说道:“群魔集会,一鼓聚歼!正道群豪,还不现身?”
一声说罢,长街外、屋脊后、小河中,似乎四面八方不约而同响起了回应声,上百人呼喊,如千军万马,风云变色。
变乱一起,盈盈心想:“得来全不费工夫,此时动手,如探囊取物!”一步抢到少白身旁,一伸手,抓住了少白的衣衫。
盈盈小声道:“别怕,跟我走!你我殊途同归,日后…”话音未落,脚下陡然一空,她一声惊呼:“不好!”她和少白一起坠落。
二人一落下,头顶秘板已然闭合。霎时眼前一团漆黑,耳畔呼呼风响,盈盈心中慌张:“不知地洞多高?”心念电转,她一手死死抓住少白,一手拔剑出鞘,用力向黑暗中挥出。火花四溅,剑尖似劈砍在岩石之上。
稍一借力,下坠之势顿缓。盈盈接连几剑,双足已然着地。她长剑疾出,舞得密不透风,护住周身要害。
过得片刻,听不到半点声息,盈盈这才对收回长剑,凝气卓立,一颗心直跳,几乎冲出胸膛。她想到适才若非有剑在手,又恰巧劈中了岩层,这四五丈的高度摔下来,不骨断筋折才怪。
但回想刚才那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的一幕,她后怕起来,后背不禁出了一层冷汗,心想:“好端端的,茶轩中怎会凭空出现一个陷阱,难道这里头有猫腻不成?”轻声说道:“小兄弟,你身上带了火折子没有?”
她声如蚊蚋,也不知少白是否听清,过了半天也不见他答复,想来这少年如此年幼,怕是吓得狠了,话也说不出口。她轻轻叹了口气,道:“小兄弟,你待在原地,不要随意走动,小心有人暗算,也可能有什么毒虫猛兽,千万不可声张。”
说着话,盈盈仗剑向前,一步一步摸黑踅了过去。忽地,她的手指碰到一根大腿粗细的立柱。触手冰冷,似是铁铸。她秀眉一挑,向两边摸去,接二连三触到密密麻麻十几根铁柱,心中起疑:“难不成,这是一只大铁笼子?”铁铸立柱如此粗壮,以她的功力,万万撼动不得,更遑论逃出生天。
此刻身在黑暗之中,不明真相,盈盈不敢轻举妄动,只以剑护身,绕了一周,发现铁笼子三丈方圆,笼中除了他二人,并无其他威胁。但铁笼之外,是否藏得有人,也很难说。
一时之间,盈盈不知所措,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心中纷乱,轻叹道:“我这才叫出师未捷!一个不留神,竟掉入地下牢笼,若是无人打开这劳什子,我们恐怕是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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