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父偃……”

手捧书册,望着宣纸上那两行中规中矩的字迹,杨时行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先前他不止一次在心中想过,始终认为李林甫此人目光短浅。

觉得李林甫屡次掀起冤狱,仇人遍布天下,丝毫不为身后之事着想。

可在看到李林甫手抄的古人传记后,杨时行这才明白,原来他竟是以主父偃自比的!

见杨时行眸子连番闪动,李林甫苦笑一声,伸手搭在了杨时行的肩膀上。

“十年寒窗,又有谁是想做奸佞的?”

说着,李林甫的手掌重重一拍,杨时行身形为之一颤。

“奸与不奸,有时也由不得我!”

李林甫这句话,便是直指当今圣人了,语中怨怼之意不言自明。

面对李林甫突然间的袒露心扉,杨时行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不确定李林甫的真实意图,他只得沉默以对,以不变应万变。

短短几句话,道尽了李林甫这几十年的苦衷,饶是宦海沉浮,此时的他竟也湿了眼眶。

不去理会呆若木鸡的杨时行,李林甫旋即又坐回了胡床上。

他之所以选择对杨时行表明心迹,一来是对杨时行起了惜才之心。

二来则是为李腾空谋个出路,心狠手辣如李林甫,也不愿自己女儿嫁给一个菩萨心肠的滥好人。

又过了片刻,见杨时行还是毫无反应,李林甫收起心绪,轻笑一声。

“好了,老夫对你说的这番话,完全是丈人和女婿之间的私房话。

你小子是不是以为,老夫在设计害你?要让你背上一个诽谤圣人的罪名?”

此言一出,李林甫的亲近之意溢于言表,杨时行知道自己不能不回话了。

“多谢泰山教诲,女婿记住了。”

见杨时行说话间面不改色,李林甫心中笑骂道:“小小年纪竟如此圆滑,假以时日只怕必成大器!”

饶是面沉似水,李林甫却对杨时行的表现十分满意,旋即朝跪在地上的偃月扫了一眼。

“还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偃月挣扎着站起身来,先前清冷的脸上,如今布满了惊惶。

李林甫目光炯炯的看着偃月,冷声道:“若不看在二郎求情的面上,定要将你这吃里扒外的贱婢乱棍打死!”

闻言,偃月又跪了下去,连带着杨时行也涨红了脸。

“右相,偃月……”

李林甫挥了挥手,“十三娘养在深闺,若不是这贱婢透露口风,你会知道腾空喜欢独坐赏月?

看在《水调歌头》这首词写的极好的份上,这次便饶过了你们两个!”

在戳破杨时行与偃月的小把戏后,李林甫旋即道:“既然这贱婢怀了春心,二郎就将她带回去吧。

她自幼在我府上长大,眼色、武艺都不差,有她跟着你,我和腾空倒也放心了。”

见杨时行脸上闪过了一抹得逞的神情,李林甫话锋一转,语调中的温和陡然变作了冰冷。

“二郎心里放明白些,我让偃月跟你回府,全是因为十三娘看中了你。

这贱婢还是处子之身,若是在你和腾空成婚之前,偃月的守宫砂失了……

二郎,你可不要怪老夫手下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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