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声,站在窗前赏景的李林甫,缓缓转过身来。

李林甫双眼半张半合,用他那白多黑少的眸子,开始对着杨时行仔细打量。

仗着胆儿与他对视,在目光交汇的一瞬间,杨时行遍体生寒,仿佛置身于三九严寒的冬季一般。

因为李林甫沉默不语,杨时行也不好贸然开口,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

一旁的偃月早已急得满面通红,浅蓝色的眸子泛起了一层水雾,情急之下竟对着李林甫跪了下去。

“相爷息怒,婢子……愿自领一杯鸩酒!”

说完,偃月双手伏在地上,低头的刹那泪水已夺眶而出。

偃月低声啜泣的声音,萦绕在杨时行耳畔,引得他心中一阵不忍。

“二郎。”

将杨时行的神情变化看在眼中,李林甫这才有了动静。

抬手轻抚颌下长须,李林甫语调中带着惋惜:

“既然你与腾空定下了亲事,那也算老夫半个女婿了,今天我教你一个乖。”

在李林甫的无声恫吓下,杨时行有些乱了方寸,此刻见李林甫变了口风,他直接打蛇随棍上。

“请岳父赐教。”

李林甫轻笑一声,低声说道:“做人不能太菩萨心肠,朝堂之中容不下好人!”

说着,李林甫缓缓踱步,又坐回到了胡床上。

而在经过偃月身前时,李林甫竟是都不曾低头看她一眼。

“踏上仕途,只身入局。首先要做的便是吞吃掉自己的良心。

只有在吞吃掉自己的良心后,你才有资格去吞吃别人!”

说着,李林甫示意杨时行坐下,但杨时行却走到他身侧,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见状,李林甫满意的点了点头,“在这朝堂之上,你不吃人,别人便会吃你。除此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李林甫仿佛被触动了心事,说话间语调显得有些伤感。

“都说我李林甫‘口蜜腹剑’,二郎可知道,这许多年来我一直是在做‘困兽斗’!”

说完,李林甫神情有些落寞,也没有去看杨时行的反应,而是起身走到书架前,兀自翻检了起来。

杨时行站在紫檀书案一侧,心中百感夹杂,“李林甫说的没错,他如果遇到的是文帝、景帝那样的明君,未必不能做一代名臣。”

心中想着,杨时行不由向窗外看去,在此刻他仿佛可以透过竹林,看到北方那巍峨的大明宫。

“可惜圣人早已没了励精图治的心气,竟自化作了一个独夫!”

李林甫找出两本书册,缓步走到了杨时行面前,眼神中满是殷殷期望。

“这是我前几年亲自抄录的古人传记,二郎拿回去好好研读。”

“是。”

从李林甫手中接过书册,在他鼓励的目光中,杨时行翻开了上面那本的封皮。

“伍子胥、范雎、张仪……”

在杨时行的快速翻阅下,两行朱红小字,瞬间抓住了他的眼球。

“且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吾日暮途远,故倒行暴施之。”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