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想成为？”…

异域少年塔里哈的鼻子已经痊愈了。我去过他的家。他的家四壁挂着重工地毯，银器里流出汩汩的香茶。他的家像这酒店的大堂一样美丽而廉价。就像莫高窟藏经洞五百两银子买到三千年的佛头一样。海德酒店的大理石，如果用人类计量货币单位看，是不珍贵的。

可是那大理石明明纯度那么高，以至于我以为放在家里要发出萤火来。

万有把塔里哈的鼻子打了。个人素养极好的塔里哈接受了万有同学郑重的致歉。塔里哈和他的妹妹塔丽莎依然和我们一起玩耍相处，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逝去的忘记的，我会尽力去弥补。云和天，蝶和花，从来不需要说话。塔丽莎和我一样喜欢吃羊腰子和卡迪那豌豆脆。在海德酒店门口的清真风味餐厅以及它旁边的时代购物精品店，这两样东西都能被轻而易举地找到。

在时代购物里，我又遇见了程雍。

程雍拿着一个钥匙链把玩着。下班了，他去清真风味吃东西。“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觉得程雍很少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他不是一个基于幻想的人。我每一次见他，他都在翻凭证，在那铁丝搭建的大筐子里用他好看的手翻来翻去，然后用蓝色的大夹子夹住这些纸张。

“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是我妈经常问我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不值得被问出。程雍不太爆棚自己的欲望，他只是在那翻书。我时常在一心书店遇见他。

一心书店是一座小型的私人书店。在晨报大厦还没有变得灯红酒绿也没有因为荒废而被爆破的时候，你从红山路转盘往东走，在友好路西北路图书大楼的深处，一心书店便亮着柔和而温情的暖色光芒。这简单的命名类似“生活·新知·三联书店”的那种台北调调，但又遥远而粗放。在玉兰花灯整齐排列的河滩快速路旁边，一心书店就像BJ的“姚记炒肝”或者“丰茂烤串”或者“池记串吧”一样，静静地点燃着灯箱，收获着自己静坐一隅的安然。

我和韩蕾去书店买书。就能看到程雍。

这个城市太小，人们很容易碰面。在没有修地铁之前，没人有很多车子。最好卖的车子是丰田Toyota的SUV，28.8万元，风驰电掣般穿梭在河滩快速路上。谁家买了一部车，人们就兴奋起来，寄望于对方能够免费帮忙输送矿泉水。

丰田suv的后座里，经常摆着五六箱矿泉水。这指明了大漠的意义和气候特征。到哪里去，你得带水。在出现在新华书店之前，我和韩蕾也每人背一个水壶的水。

我们背着水壶坐上52路公交汽车来到一楼，就看到了程雍。程雍正在翻看一些编程类的书籍。我和韩蕾约定在这里呆两个小时不要说话，安静地吸收一些东西再回去。韩蕾来买《普通生物学》，我是来看“作家出版社”的任何作品。

在这里巧遇程雍，我显得很高兴，仿佛西北路就这一个帅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