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赛终究还是心动了。
自己的父亲,他究竟在哪儿,又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
他死死地盯着对自己冷笑不已的老秦,毫不怀疑对方的恶意满满。
他看到了一座桥,沿着桥走向对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情绪里的混杂在恶意里的诚恳。
对方没有说谎。
但就此走向‘灸心魔’的修行道路?
就为了知道这个?
这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
老秦似乎并不在意高赛是不是要答应,从他手中夺过小酒坛,转身坐在对面的藤椅上,喝着酒,絮絮叨叨地自顾说了起来。
“灸心魔这道修行法门,最早源头据说是三葬大师的降心猿拴意马。后人整理大师的法门,提出这样的疑问,降了心猿关了意马,便真的好吗?”
“这個问题很大启发了众人,于是世间多了七十二法门,从最极端的‘斩心猿’到另一个极端的‘纵意马’,‘灸心魔’可以说是诸般法门里较为温和的流派。”
好家伙!
高赛惊了,连灸心魔这样的流派都觉得极端,其他流派到底又会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
“灸者,壮也!”
“灸者,控也!”
“灸心魔的法门没那么多花里胡哨,壮大它,控制它,如此而已。”
高赛冷笑,“你刚刚说这法门人憎狗厌,现在就只是一句‘如此而已’?”
老秦许是喝得急了,呛了起来,咳得仿佛要把肺都吐出来,指着高赛直哆嗦,“也幸亏我不过只是想叫你传下这道法门,要真的收你作徒、度你进鉴药庭,我怕不得被你气死!”
“免了。”高赛撇了撇嘴,“不稀罕!”
老秦倒也不气恼,嘿嘿直笑,“你不喜欢鉴药庭很正常。”
“我也不喜欢。”他醉眼迷离地望着窗外的大雨,仿佛能看得很远,“穷究天地之至理,深掘人心之玄奥,我们鉴药庭的药剂师啊,越走越深,却越走越迷茫了。”
“往前鉴药庭强盛的时候,甚至还制出了S级的丹方,A级门徒比比皆是,就我这种B级的,也就只配看大门。”
“可如今,我们探索的药理、天理、人心之深入,是古人难以企及的,研究的成果藏经阁都快装不下了。”
“照理来说,宗门本应强盛才是。”
他又灌了一口酒,苦得龇牙咧嘴,骂骂咧咧着,“废物!都是废物!沦落到这番田地!”
说着,老秦叹了口气,看向高赛,“你一定听说过,大家都很喜欢你妈妈。其实有时候无关男欢女爱,你妈妈天赋之卓越,一度被大家认为她必然会成为带领宗门重振荣光的领袖人物。”
“她也不负众望,年纪轻轻就已经登顶A级,放在以前宗门强盛的时期,她也是最为优秀的那一小撮人。”
说着,他嗤笑了一声。
“然后她谈恋爱了,放下了一切,相夫教子,甘于平淡,什么都不管了。”
高赛还想听点关于自己父母的内容,却见老秦呸了一声,低头看着酒坛,“你这酒真霸道,直要将人拖到过去里,脑海中乱糟糟的,烦都烦死了!”
说是这样说,他又忍不住继续嘬了一口。
这才看向高赛,“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高赛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也不跟他绕,直接了当的提醒他,“你说‘灸心魔’是温和的,壮也控也,如此而已。这跟你之前说的‘人憎狗厌’不符。”
“噢,这个啊。”
老秦眯了眯眼,嘿嘿一笑,“这道法门修行的关键,就在于‘弃之若履’。”
“越在乎的,越是舍弃,用这样的办法来灸自己的心。”
“灸到心魔丛生,灸到心魔壮大。”
“所以一个很明显的答案就这样摆在眼前。”老秦举起小酒坛晃了晃,再也没有能滴出一滴酒水,便直接将其扔到一旁,“那就是我并没有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在乎鉴药庭!”
“我要真的在乎,我现在就已经离开了鉴药庭。”
“这就是人憎狗厌的原因,修行‘灸心魔’这一派的门徒,爱宗门的都离开了,留下的都不那么爱宗门。”
老秦嘎嘎嘎地笑着,“你说说,我那些师兄弟们,都是怎么看我的?”
高赛无话可说,他只是不理解,这样的奇葩流派,鉴药庭还留着干嘛?
甚至连老秦这个自己都说嫌恶得很的人,却还要苦苦地寻找传承法门的人。
想到这一点,高赛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
“为什么是我?”
“啥?”
“为什么你要选择我?你可以找其他听话的,瞬间便再收入门墙,这不是很好吗?”
老秦怒了,瞪大了眼睛,“我找了!特别听话!还收入了门墙!我特么很满意!但他被你弄死了!”
那再去找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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