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雨后的尘露沾染上这片大地,为昨日逝去的东西献上一些祝福,好让他们尽早地离去。
那里有一个女人坐在无头尸体的旁边。小手轻轻一握,用掌心轻抚着那双满是茧子的手,那是她最能够最能够好好感知他的地方,企图再去多留他一会儿。
想起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仔仔细细去看过他了,想起那天晚上摇曳的灯火未能将他照明,想起最初他要自己一人走的那天。她还是忍不住流泪。
墨九歌,一个李剑离还没有来得及记住的人。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听着路人谈论起,这一个手持巨刀,却还没来得及用刀就死去的少年,是带着怎样的一张脸,有着怎样的性格,将能有着怎样的人生。
可这一切都存在于他日雨雾的窃窃私语之中。
奔走,青阳,埋落。
封上一卷旧羊皮书,送上今人喜怒哀乐。在记住时忘记,直至完事休。
但好在还能等一场雨,哪怕不在今天,不在明天,但总能有一场雨为他而下,才算有一个好。
这样的时间既宁静又深哀,直至那个男人来了,才稍微歇息了一番。
男人一脸胡茬,疲惫如一架马车被这个男人拖拉在后面,究极的疲惫如灰色的光让人想到死亡。可极其澎湃的心却又将身子支起,甚至得以能够不再具有活力,而像一个雕像一般活动着。那是被千锤万打所打造的,那是被最热烈的熔岩所铸就的。
一个活人。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男人试图重复着轻柔的话语想让女人能够真切听清。
“……”
雨还在下,却也少了那么些烦闷,单单就只是雨了。
静悄悄的树林间,一行车队停留。车队上支着一幡旗,白色的底上印着一个大大的侦字。是侦杀队的旗帜,车队中没留一人看守,都早早分散出去休息了。不说车里本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单单侦杀队的名号就止住了九成的人。
可车队中摆放着疯子的尸首却止不住。随着午夜的降临,黑与静能遮盖下一切。更何况这只是轻轻的敲打声。
从敲打到跳动,直到阵阵的跳动带起全身的肌肉,直到每一块肌肉都拥有了这份跳动。一双眼睛从黑暗中缓缓张开。
疯子还活着。
活的却很不是时候,倘若再晚个几天估计就能被抛尸荒野,到时候也能没个踪影。
如今最好是找一团火将车队烧个精光,能嫁祸一下。但这万事都会留下踪迹,小小一点却也能有枝叶在黑暗中探出。
毕竟人世间很简单,要么绝对的强大能让他物给你让道,要么就让这命运做弄于股掌之间。
疯子一个不被约束的人却可笑地被命运作弄着。
可同他相似的人还有很多,其中李剑离就是其中一个。这个空洞的人怎能称得上强大。
在这所谓强中之强不外乎是一个人的心。单单是生死可左右不了一点的。只有得到过欲望之王晚宴
的邀约,品尝过权利之巅和平凡之谷的毒药,能够杀掉自己,杀掉眼前这个世界的人才能获得的真心。
拥有真心才能摆脱命运。
疯子没有,墨九歌没有,李剑离更不会有。在这真心之前,李剑离甚至没有真正的活着。他没有的是活着这个怪物最巅峰的形态——欲望。
李剑离擦着从洞穴里带出的剑。在经过前一夜的生死之战后,那颗曾经沸腾的心慢慢暗淡下来,剩下烈火燃过留下的黑影。大脑在极度压抑下所呈现出一种无所事事,让他变成了一个求死者,让他将死亡捧上了神坛。
所有都不过一死,是他所看到的。
虽然这条狗在心中狂叫着,但是这么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却没有忘掉。
理智却又疯狂,一个遥远的目标定在了李剑离的前方。倘若对于他这样的鹰犬,最为危险的就是脱离苟活之地去往南方和北方,那么进到南方与北方的国度或许能成为狼和他自己认为的允死之地。
但这不过是把那条狗安慰下来的策略,让他的情欲被更宏伟的死亡止住。为了这样的死他止住了饥饿,暂时地活下去。
总算这样,理智才开始运转。
李剑离想着自己的处境,分析着。
首先,他昨夜杀的不是别人而是侦杀队的人。虽然对于侦杀队没有具体的了解,但是单凭疯子的表现便也能知其一二。
就目前的环境若是要抓自己仅仅是出派一个小队甚至一个人就足够了。一个抓人,一个躲,无论怎么看都是他陷入被动。敌人可以一直躲藏起来,而他可不会一直没有破绽。就算这个破绽没抓住也一定会有下一个。
可无论这些,李剑离很快做出了决断。
那就往深处走吧,越是这样越能有逃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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