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目的地。

男人付完钱就下了车,司机看了看他的背影:明明很宽阔高挺,却总弥漫着一股低迷气。

司机还是没忍住摇下车窗对他喊道:

“小伙子,人生路长,别钻牛角尖啊,有事找人聊聊,开心点!”

傅余脚步猛然顿住。

他半侧回头,眼神落在地上没有焦距,就在司机快要忍不住打电话摇消防来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但声音很轻,近乎呢喃:

“我的命,从遇到她的那时起,就不再是我自己的东西了......”

他能不能活下去,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啊。

虽“命不由己”,但傅余却笑了,埋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眸里满是柔情醉意。

司机没听清,只记得这人......笑起来还有点好看。

-

老旧的单元楼下,傅余蹲坐在楼道口,大大的一只团成了一坨黑。

他在等苏白。

发出去的信息,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波澜,在家待着只会焦虑不安,他索性便直接来到了苏白租住的房子周边守着。

企图在苏白出门的时候,可以看看她......尽管不能暴露自己,不能上去跟苏白说话,不能近距离看看她,但只要能这样远远地瞧上几眼,他就知足了。

他的大半张脸都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对面楼的出口。

蹲得身体僵硬,大脑发昏,他都没挪动半点,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轻易眨,生怕错过。

天色渐明。

傅余的熬了一夜,眼下是青黑的疲惫,可眸子里却闪烁着期待的亮光,看起来正处于不正常的兴奋状态,诡异至极。

因为他知道再过不久,苏白就要从对面的那栋楼里出来了,他不能错过。

8点...9点...10点....12点......

没有发现苏白的身影。

这个点,她应该早就去公司报到了才对,因为明天就要拍摄综艺《荒岛生还》,她不可能在家待一天不做任何准备。

傅余猛然站起来走向对面的单元楼,慌乱无措时,抓住一个大妈的胳膊:

“请问,这栋楼里,那个很漂亮的女孩是不是搬走了?”

“什么?”大妈吓了一跳,抬头就见一个傅余猩红的眼,正死死盯着自己。

她愣了瞬,见傅余长得俊,便忍住了尖叫的冲动,纳闷道:

“很漂亮的女孩儿?这里漂亮的姑娘多了去了,我哪儿知道你问的是谁。”

傅余着急:“最漂亮那个。”

大妈眨了眨眼,脑中闪过一个身影,道:“不会是姓苏的那个孩子吧?”

漂亮的很多,但漂亮成苏白那样子的却稀少,甚至罕见。她平日里没少跟自家姐妹背着人夸这姑娘颜色好,自然印象深刻。

“对。”傅余急切,点头。

大妈狐疑地扫视他:“你跟她什么关系,我凭什么告诉你?”

说着,大妈拿出手机,那架势,似乎要是发现傅余是什么变态,就会打电话报警,让正义来制裁他。

傅余喉间哽塞,一时无言。

抿了抿干燥的唇,才道:“我是她男朋友,之前吵架了,拉黑了我所有联系方式,我找不到人所以才......但我等了一夜,没看到她,我担心,所以才找您问问。”

说罢,傅余松开抓着大妈的手,拿出手机翻出一张两人的合照,指了指:“您看,我没骗您。”

照片是他们高中时期恋爱的时候拍的,穿的都是私服,脸蛋比起现在来说稚嫩很多。

傅余将手机举得有些高。

大妈眯眼看了看,只确定了那个女孩子是苏白,傅余就将手机收了回去。

再追问:“您能告诉我她在哪儿么?是不是搬家了,不然我怎么等不到人?”

完全不给大妈反应的时间。

大妈下意识道:“那姑娘已经有一两天没回来了,可能是搬家了吧,我也不知道。”

说完,脑子像是想通了傅余给自己看照片的怪异之处,又怕因为自己这一时疏忽泄露信息惹事儿,连忙摆手,往前走,还念叨:

“哎呀,你这年轻人上来就问东问西,我都糊涂了,不说了不说了,酱油还没买。”

傅余站在原地,右手无意识地又抓挠着左手掌心,还没好全的伤口霎时裂开,结痂的皮连带着好肉片片扣落。

被发现了......被发现了...

脑中只这一个念头。

霎那间,傅余想起上次去超市时,被苏白逼着只能佝偻身躯藏在货物架后的狼狈场景,还有自己一时冲动将巧克力悄悄放进苏白购物袋的事情......

她不会再回这里了。

傅余清楚苏白的性子,她不是鲁莽且无知无畏的人,一旦发现危险,肯定会及时远离。

巨大的失落感袭来,将他淹没:憋闷,窒息,对生活索然无味的烦躁......傅余站在阳光下,却冷得肢体发颤。

手机铃声响起。

他僵硬着动作,接通,还没说话,对面那头的姜明就着急问:

“你在哪儿?”

傅余没回答。

姜明继续:“你经纪人来找你,说叫你跟他去公司对接一下明天的节目流程,顺便做点准备,你快回来吧。”

傅余的公寓内,姜明外放着音量,跟徐伟,也就是傅余的经纪人一起盯着手机,双手搓着紧张得冒汗。

在发现傅余彻夜未归时,姜明就给傅余打了电话发了信息,但都没得到回应,没办法只好将傅余的经纪人叫来,一起想办法看能不能先联系上人。

同时给傅家通信,叫傅家暗地里找一下傅余的行踪。

如果都找不到,最后只能报警。

好在,这通电话,傅余接了。

节目......

傅余双目有些眩晕,他看向太阳的方位,愣了半晌,才好似想到了什么,呆滞的眼再次焕发了生机。

即使被太阳刺得疼,眼眶发红,甚至刺激出了泪,但傅余仍固执地看着那太阳,似乎在透过太阳看向那不可触碰的某人。

他一夜没喝水,嗓子干哑难听:“对,我还有节目要上...我马上回来,不急,不急的......”

这一声声“不急”,似乎在自言自语。

明天,就可以再见到她了。

不着急的,对吧。

傅余眼睫颤了颤,清亮的水珠划过脸颊,从下颚悬落入领口。他压下此刻所有的负面情绪,全心的期待着明天......

-

下午四点。

一个戴眼镜的20出头的姑娘紧跟着苏白的脚步,走到老旧的单元楼下时,不由得道:

“苏姐姐,你就住这里啊,不怕么?”

在她看来,苏白长得极端美丽,最是吸引罪恶,在如此的老破小区居住,真的很不安全。

“还好,我不怎么出门。”苏白对崔甜甜笑了笑。

崔甜甜是张姐给她配的助理,比活泼,主要是才毕业,很是清澈,笑起来俩酒窝脸圆圆,亲和力不错。

苏白上午去看了公司分配的单人宿舍,两室一厅,拎包可入住,配置齐全,虽然说买了不少生活用品,但有些重要的东西还是得搬过去。

崔甜甜就是她请来帮忙的。

楼上,出租屋。

看到苏白跟很多人挤在一个被分割好的公寓内,崔甜甜实在同情:

“我租的房子都比你的好点,你这太......”

苏白也没觉得不好意思,道:“没办法,没出道前工资不高嘛,只能凑合。”

崔甜甜也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忙闭上嘴,瞥了眼苏白,脸红红地转移话题:

“那个,我帮你收拾书桌吧。”

“好啊,把电子产品收起来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苏白嘱咐完,就去将自己的证件还有存折之类拿出来放包里,一些穿习惯的衣服鞋子用准备好的蛇皮袋装好......

两人快速行动,也就半小时,便收拾好了。

提着俩重重的蛇皮袋下楼,还没走出去几步,一个声音就叫住了苏白:

“咦?你不是那个姓苏的小姑娘嘛!”

苏白力气不大,提着蛇皮袋走了一路,累得气喘,她将袋子放脚背上顶着,回头看去。

就见一大妈走了过来。

苏白问:“请问,有,什么,事情么?”

说几个字,都得喘一下顺气才行,脸上红红,似胭脂般浓艳。

那大妈瞧了瞧她,才神秘秘凑近,嗅着茉莉的花香,眉头皱得越发深了:

“今儿一早啊,我看到一高高大大的男人堵这楼下,一问,嘿,是来找你的!

那人啊,穿得一身黑,还带着帽子,根本看不全脸,但从露出的部分来说,长得还是很俊的,就是这行为......多多少少有点神经质,你自己注意着点。”

苏白顿时就想起了那个跟踪自己的变态,郑重点头:“谢谢,我会注意的,这不,今天是来收拾行李搬家的。”

大妈这才笑了笑:“那就好,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忙。”

“行,那再见。”

苏白心头有些愁。

那跟踪的家伙藏头不露尾,之前去小区找过监控,监控莫名奇妙坏了,啥也没查到,反正就是细思极恐,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跟踪的人将监控破坏了。

但凡事往最坏的打算吧。

崔甜甜听到两人谈话,想起张姐嘱咐过,要多加注意苏白身边的男性,尤其是鬼鬼祟祟的那种,顿时明白了原因。

-

大妈都走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准备开锁,突然一拍脑门儿:

“糟,忘说那男的有他们的合照这件事了......”

她跺了跺脚,想着:可以去找苏白的房东问问苏白的联系方式,再将这事儿告诉她。

开门进屋后,孙儿吵闹,她一时忙碌头疼,关于苏白的事儿似乎也淡忘在了生活的琐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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