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兰渝轩的一道房门,里面的桌椅,都被白布遮住了。
在这陈旧的木门被推开时,离帝的记忆也被打开了。
“朕年轻时,是先帝皇子中,最平庸的一个,先帝有七个皇子,朕排第四,太后生了朕与大皇兄,”
“二皇兄三皇兄的母族,都是杀伐果决的武将,”
“五皇弟早早便在西允王的扶持下入主了中书,”
“六皇弟身子羸弱,七皇弟年幼,”
“只有朕那时,是个极其不被看好的皇子,”
“先帝在位期间,重文轻武,分割兵权,”
“朕的叔伯众多,那时候,大离还不是大离,是大原,”
他说着,这段无人时才会回想的记忆,在苏烨峰面前,缓缓铺开。
“朕的叔伯们,画地封王,早些年的时候,大原战乱不断,民不聊生,”
“内忧外患,也是幸得朝中杀出良将,”
“是当时的顾将军,也就是现在北阳王的父亲,顾大将军,为先帝安定了内乱,”
离帝口中的北阳王,自然是老北阳王顾周礼。
“顾大将军带着其子,以及五万北阳军,一座城,一座城的,将那些亲王的投诚书拿到手,”
离帝说到这时,眼眸中全是对过去的追思。
“大原安定了大概两年,朕那时,刚满十三,朕的兄长与现在的你一般大,那是朕记忆中最幸福的两年,兄长爱护,承欢母妃膝下,”
“可这样的日子也只维系了两年,先帝听信小人谗言,为了推动改革,将兵权收回,便将所有握有超过五万兵权的亲王,军将,强召回京,”
“囚禁了起来,就连当初为大原安定内乱,手握北阳军的顾将军也没免其难,”
苏烨峰静静的听着,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一年兵荒马乱的大原皇朝。
先帝在政期间,做了不少荒唐事,引战内乱,囚禁亲王,亲小人,远贤臣,这些他当然都知道。
因此,大离开创以来,从未有人歌颂过先帝。
“各地亲王私兵,开始造反,大原陷入了最乱的一年,”
“那些亲王兵所到之处血流成河,他们为了逼先帝放人,用百姓的血染红了运苏河。”
离帝继续说着,连眼神中都出现了伤痛。
“先皇不为所动,就是听信那些文臣的,不放人。”
“直到朕的舅舅,当时大原唯一的异姓亲王,身着素衣踏入皇政殿,”
“他的身上,都是百姓的血手印,他带着百姓的血泪,跪在了先帝面前,”
那记忆中浑厚清冷的声音,在离帝的耳边回荡着,红了他的眼眶。
“臣褚安中,一生为君进谏,无愧于心,无愧于民,无愧于帝王,今日不劝帝王回头看看我大原万民之冤,誓不退出皇政殿一步,既然生谏不得,今日我便死谏大离,”
那是大原,皇政殿柱子最红的一年,那年离帝只有十三岁。
他就那样看着他的舅舅,以及那些,德高望重,为民请命的文官,一个又一个的死谏在了皇政殿,只求帝王回头。
“朕的兄长,在文臣长达十日的死谏中,手提屠龙刀,走上了朝堂,他带领忠烈之将,和仅剩的忠国忠民之臣,站在了先帝面前,”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眼前也出现了,回忆中,少年挺拔如玉的身姿,他的兄长,就那般笔直的站在帝王面前,一身素衣,直接踢翻了坐在龙椅上的帝王。
“父皇,若是为帝不仁,那今日,儿臣便为这天下百姓,提刀做这不孝之徒,便是下了地狱,儿臣,也心甘情愿的受着那刀山火海之刑,做屠龙之人,”
那一日,大原的帝王被逼到,颤着身子放了人。
朝中奸臣宦官的血,染红了少年的素衣,他为绝后患,身负数条人命。
终于止住了运苏河中,流不完的大原百姓的血。
可最终为了平息各地亲王之怨。
那年纪十六岁的少年,站在了皇城最高的城墙上。
替父谢罪,自刎在万民之前。
“翰文,无论以后谁当这个皇帝,你都要记住,护个仁字,守个仁君,”
那是他兄长,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在那之后,亲王回归领土,大原帝王或是真怕了。
当兵权回到皇朝手中时,便不再允许任何将领,或者有封地的侯爵亲王,拥有超过五千以上的私军。
说到这,离帝终于喊了第一声父皇,他的声音带着干哑。
“父皇已是迟暮之年,或许是怕再有一个儿子,像兄长那般提起屠龙刀,他将连朕在内的,所有皇子都封了亲王,各自赐了封地,赶出了京城,只留下了当时最小的皇子,也就是朕的七皇弟立了太子,”
离帝缓缓讲述着,看向了苏烨峰:“可总会有人不甘心与这权势之位无缘,于是皇权之争开始了,”
“朕的皇兄弟们,都想坐上那个位置,他们不甘心就这样,与皇权无缘,于是,朕的二皇兄三皇兄双双谋反,”
“是当时的东仁王与西允王,以及福源侯府,阻止了宫乱,可却没救回七皇弟,”
“父皇气急,要看着二皇兄三皇兄的人头落在他面前。”
“可这口气,也断了父皇的声息,”
“那时,仅剩下的皇子,也只有朕和朕的两个弟弟,六皇弟羸弱,远在封地,便独剩下朕与五皇弟,也就是裕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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