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外围的高地上,朱砂局促地踩着脚下的坚冰;从这里望过去,集结对垒的幽龙骑士团和暗月铁骑只不过是两个微末的小点。

希伯来抚摸着柔顺的马鬃,眼睛望着前方;他知道锡德里克已经发现了他,并于某处与他对视。

潘地玛门是极为特殊的炼金甲胄,虽然可以隐匿绝大部分妖气,却骗不过极位强者的感知。

“走吧,朱砂。”希伯来攥起缰绳;但朱砂反而后退了一步,慌乱地踢踏着地面。希伯来双腿轻夹马腹,它却仍然踟蹰不前。

希伯来知道它在畏惧什么,自铁朔原之后,朱砂还是第一次如此恐惧;但事到如今,他不会容忍任何的阻碍。

“你在害怕吗?”他俯下身子,贴着朱砂的耳朵说道;声音很轻,语气和缓,但在朱砂听来却觉得是块巨冰伏在自己背上,沉重阴寒,透着侵入骨髓的冷。

它知道他的不满,也知道他的不可违抗。

“走吧,我们没有什么时间了。”赭红色的铁甲手套轻轻拍在朱砂的脖子上,带来坚硬和冰凉的触感。

也许是坚定了决心,朱砂长嘶一声,赤红的火焰从蹄子上腾起,沿着四肢迅速覆盖了整个马身,连同希伯来一起包裹其中。

一人一马的身影在火焰中变得模糊,带着灼热的气息从冰原上掠过,在身后掀起滚滚热浪。

辽阔的冰原上,朱砂如离弦的箭矢一般,跑得飞快;只是片刻工夫,与康拉德的距离就被拉近到了不足五里。

希伯来将手按在覆满龙鳞纹饰的胸甲上,隐藏在潘地玛门里的炼金阵开始显现出来,以胸口的六芒星为中心,一条条炼金文组成的锁链如活蛇般缠绕在甲胄上。

随着希伯来将手收回,符文锁链仿佛受惊的蛇群,迅速抖动起来,惊扰成一团,缩回了六芒星中。

伴随着大量的符文注入,六芒星发出淡紫色的光芒,快速旋转着;隐藏在里面的术式苏醒了过来。

六芒星中复杂排列的符文和刻印在亮光中弥散消失,只是短短一瞬,胸甲上的六芒星图案便缩成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圆点,在周围赭红色调的映衬下,绽放着浓郁的紫光,显得有些妖异。

“妖力全开?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张扬。”公羊回头望着那个策马奔来的身影有些讶异。

六芒星消失的那一刻,庞大的妖力涌现了出来,同时伴随着升腾而起的,还有比这冰原之上的寒风更凛冽的杀气。

潘地玛门上的六芒星阵只是一道封住妖气的锁,而今希伯来已经不需要再隐藏了。

“终于来了。”不习惯等待的黑鵟也终于在这一刻耗尽了耐心,右手中指上浮刻着龙首的白色戒指光芒一闪,一柄古朴的黑剑出现在他手中。

他将黑剑高高举起,骑士们也纷纷拔出了挂在马鞍上的佩剑;如今幽龙骑士团的顶尖战力已经齐聚,正是发起攻击的时候。

公羊也从骑士王之戒中取出了自己的佩剑,寒风从宽阔的剑身上划过,隐约传来了几声呜咽。

“全军戒备!”锡德里克振臂高呼,阅尽沧桑的眼里并没有那个随时可能下达进攻命令的敌军指挥官,而是跳过整个骑士方阵,紧紧盯着那最后赶来的一人一骑。

前排的暗月铁骑齐刷刷地举起骑枪夹在肋下,枪尖水平指向前方,随时等待发起冲锋的号令。

闻到死亡气息的鬼面马也开始变得焦躁了,头颈上扬,呼吸急促。

暗月骑士们将手中的缰绳又绕了一圈,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尽管是久经战阵的战马,可每次面对更加壮硕高大的马种,那种恐惧的心理还是难以消除。

“这是……”黑鵟身边的一名骑士注意到一朵从后方吹来的极小的红色蒲公英款款落下,停在了他的肩头;精致的伞绒明灭变换着,说不出的绮丽。

黑鵟往后瞟了一眼,漫天的红色蒲公英如赤潮般涌来,将大半个骑士团笼罩其中。

“浮游业火?”公羊望着落在手心的蒲公英有些难以置信,这东西不该出现在这里;他猛然握拳,紧紧将它抓住;指缝间,火焰溢了出来,瞬间将整个拳头都包裹,灼烧的痛感也蔓延了出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公羊低声说,不知道是问希伯来还是他自己,苍青色的雷芒从他的左臂向下闪过,熄灭了那火焰。

“别碰它!”公羊高喊,可是已经晚了;骑士伸手将它掸开,本该是轻轻赶走一只蝴蝶的事,却仿佛激怒了沉寂的蜂群。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的红色蒲公英都怦然炸开,绽放出一团团炽热的火焰,连绵成一片火海。

骑士团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初等上位的实力,这种程度的爆炸产生的冲击力本不足以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但是吊轨的是除了被多个爆炸中心覆盖的三百余人当场毙命外,仍有七百余人遭受重创,失去了战斗能力,还有近千人被气浪掀下了马背。

即使是在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之下,训练有素的幽龙骑士还是迅速从慌乱中镇静下来,只受了些轻伤的骑士们重新回到马背上警戒起来。

虽然无法理解一同创造的战技为什么会造成如此规模的伤害,但公羊知道,释放浮游业火的目的只是为了制造混乱;所以当黑鵟继续戒备着锡德里克的军队时,他却直接将后背留给了敌人。

公羊望着那团呼啸而近的火焰,眼神中满是疑惑和不可置信,但事态已然如此,他还是握紧了手中的新剑杜兰德尔;三个月前,他的甲胄建御炎雷和佩剑格拉默一同被送去了黄金之国维修。

“骑士不死于手中无剑。”这是十天前那个年轻的亚尔维斯人送来这柄宽剑时所说的话。

公羊原本觉得以一件奥坦级别的炼金武器作为临时的备用佩剑有些夸张了,而今才反应过来希伯来当时让亚尔维斯人转述的话是这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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