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往望月峰回来后,萧莼就向忘情真人与令合大师相求,每到月圆之夜便往托月潭去修炼。

望月峰的月色是整个昆仑最佳,两位首座自然是答应了的。

三天后,忘情真人忽然叫她去玉清院,同行的还有白诀,萧莼道:“师父你叫我们来干嘛?”

忘情真人丢给二人一袋银钱,道:“去临安城给我买几坛酒回来。”

白诀扯了扯嘴角,对于师父的酒瘾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道:“知道了师父。”

于是,白诀就这样带着萧莼下山。

御剑在高空中的萧莼道:“师兄,我上次忘记问你了,为什么师父每个月都要叫你们下山买酒啊?”

上山以后她这是头一次下山。

白诀道:“因为临安城里那卖酒的,是师父的老朋友,大家都叫他杨老头,曾经是崆峒派的长老,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跟师门闹矛盾了,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萧莼道:“然后呢?”

白诀又道:“那杨老头行走江湖几十年,居无定所,最后在咱师父的建议下来到这边,偶尔还会去跟师父下棋喝酒。”

萧莼犹豫了一下,道:“那咱们这次下山可以呆多久呀?”

出了昆仑山脉,再向东北方向三百里才能抵达临安城,以他们二人的道行,至少也得要一天半。

白诀没好气道:“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放心,师父没说那就至少七天。”

萧莼神色高兴道:“那太好了,咱们抓紧时间!”

萧莼当先冲出,将白诀甩在身后,白诀无奈摇了摇头,急忙跟上。

临安城地理位置优越,来往商贩极多,又因此处离昆仑派不远,每年每月都会有不少修士慕名而来,大大增强了本就富庶的临安城知名度。

三人走在车水马龙的城内,因下山前就把衣服换过了,倒也没引起什么轰动。

萧莼在城里左看右看,白诀忽然拉住她,塞给了她七八两银子,萧莼笑嘻嘻道:“师兄今日怎么这么舍得?”

白诀翻了个白眼,道:“是师父舍得,他每个月就三坛酒,最多三十两银子,这次拿这么多,剩下的自然是咱俩平分,不过呢,你师兄我这个人不仅英俊潇洒,从来都很大方,有四两就够了。”

萧莼听得皱起鼻子,啧啧两声,道:“你继续吹牛,我先去吃饭了。”

白诀步伐稳健,跟在她身边道:“唉我哪儿吹牛了?不觉得大方那就把银子给我吧。”

萧莼瞪了他一眼,道:“既然给了,那师妹我就勉强接受吧!”

师兄妹俩一前一后去到一家颇为繁华的客栈,一共三层,萧莼一个人上了顶层,白诀便在下面张罗住店等事宜。

二人选了个靠窗位置,从这里望下去,此起彼伏的屋檐,热闹温馨的街道,萧莼想起了从前跟老爹行走四方的日子。

萧无念行侠仗义免不了会招惹许多仇家,二人只有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可以以真面目示人,一旦出去都是自觉的带好人皮面具。

那个时候,萧莼小小的,坐在他的脖子上,看过京都的旖旎风光,见过百姓为五斗米折腰,听过江畔姑娘们的歌声,与老爹走在夕阳之下,坐在朝霞之中,好不惬意欢乐。

如今虽然有师父长辈、师姐师兄们宠着她,可偶尔一想,还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跟娘亲相遇,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们下辈子还做夫妻。

渐渐的,萧莼陷入沉思,但很快的,两个店小二,将香气扑鼻的饭菜端上桌,说了许多漂亮话。

两人走后,白诀道:“快吃吧,这家酒楼在临安城可是数一数二的,而且离杨老头那间铺子不远。”

萧莼拿起筷子,立即就狼吞虎咽了起来,待吃完后天色已然变黑,她道:“那咱们现在就去酒铺吗?”

白诀道:“你要是累了不想去,就在酒楼好好呆着吧。”

“我要去。”萧莼胡乱用布巾擦拭着小嘴道。

“行,快走吧。”

白诀带着她在热闹的街道上走着,又绕了一个巷子,来到酒楼对面的街道,这里的行人颇少,许多铺子也已经关门。

萧莼忍不住道:“这街道也太冷清了,杨老头一年到头能赚多少钱?”

白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像这样的隐世前辈做事基本随心意,并非为了赚钱而赚钱,更多的是体悟红尘百态,所谓的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便是如此了。”

萧莼道:“不太懂,银子那么好,也会有人不喜欢?”

白诀敲了她脑袋一下,萧莼气呼呼的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白诀笑道:“物极必反,世上许多事都是这样,太富的人富得久了,总会对银钱不感兴趣的。”

萧莼翻了个白眼,白诀指了指前面:“到了。”

萧莼寻声看去,只见这条街道尽头有一座简陋的木屋,外面很干净,连块招牌也没有,里面更没看出有什么人。

走进去后,萧莼想起了那栖霞客栈,这里虽然没跟荒原上的客栈穷,但也绝对算不上富有,甚至连雅致都不沾边,只有简单干净四字可形容了。

在那柜台边,竹椅上,躺着一个用书把脸遮住的布衣老头,椅子后面有个八九岁的青袍小男孩,正为他摇晃竹椅。

小男孩见到两人,将书本拿开,道:“师父有客人来了。”

那老头面容清庸,胡子头发皆白,他迷迷糊糊道:“你去招待吧。”

小男孩道:“是山上的贵客。”

杨老头揉揉眼睛,这才起来,正伸懒腰,他看向萧莼,忽然顿住了动作,把双手放下,道:“你是?”

一旁的白诀道:“杨先生,这位是我师妹萧莼。”

杨老头笑呵呵道:“不错,这次又向忘情买什么酒?”

白诀道:“和往常一样。”

杨老头道:“等着,随便坐。”

萧莼找了个靠近柜台的位置坐下,那小男孩跑过来盯着她后面的剑,道:“真好看。”

萧莼给了他一个眼色,心想着有眼光,但没他说话,小男孩继续道:“我也有,就在后院呢,对了,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萧莼趴在桌子上懒懒道:“你直接说呗,我哪儿知道?”

那小男孩哼哼道:“我叫曹安之,既来之,则安之的那个安之。”

“哦。”

曹安之跟她坐在同一根凳子上,道:“你肯定很厉害,不然我师父不会说不错的,那些被他说不错的人都特别厉害。比如对面那个刘寡妇,长得可好看了,还有那个经常去刘寡妇家的大高个子,哦对了还有在青楼办事的老太婆。”

这都举的什么例子?

萧莼忽然坐直身板,恶狠狠道:“我是很厉害,所以你赶快走开,不然呆会儿要砍人了。”

曹安之一脸不信和嚣张的站起来,指着萧莼道:“不信,有本事你真打我。”

萧莼看着他那股嚣张气焰,实在是很不顺眼,上下打量一番,挥挥手道:“滚!”

曹安之没有退后,在她面前手舞足蹈的,萧莼忽然握起拳头,隔空给了他一拳,曹安之被那股气流震退了几步,一脸茫然,失声尖叫:“杀人了!杀人了!”

白诀走过来安抚他,对着萧莼笑道:“你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萧莼道:“那你跟我计较什么?我还没及笄,也算小孩子哦。”

白诀一脸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杨老头忽然出现在正堂,手里提着三坛子酒,道:“三十两。”

萧莼道:“这么贵,叫什么名字啊?”

之前她知道忘情真人喜欢饮酒,但她不喜欢,所以没多问。

杨老头毫不掩饰自豪之情,道:“这酒可不差,昆仑山脉中十几种稀罕药材酿制,埋在后院的年份最短的都有十年了吧,药能忘痛,所以老夫给它取名忘忧。”

忘忧…萧莼第一反应却是想到了那无情峰首座忘忧大师。

杨老头见她并不感冒,没由来怒道:“你这小丫头,好歹也是忘情小儿的徒弟,怎的不跟他学几句好话?”

萧莼笑呵呵道:“哪里啊?我觉得非常好听,这是被杨爷爷这好酒的名字给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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