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拿毕业证,年初金进峰实在忍受不了家里的唠叨,在罗杰的几次劝说后,重新回到了重庆,他们在观音桥找了一份工作,美其名曰催收员。

罗杰说他中专的时候,实习就是在这里,也算是轻车熟路,过去了几年,还有几个认识的人在公司里,他也带着金进峰顺理成章的加入了原先的小组。

起初金进峰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就是打打电话吗,事实上,除了开始的一两个星期,他突破不了心里面那道坎之外,后面的时间里,业绩一直都挺好的,也算有舍有得,舍弃了心里防线,收获了微不足道的工资。

一天早上上班,罗杰突然把手机放在了金进峰眼前,说:“程文敏这朋友圈是什么意思哦,什么我追一个塌一个,谁塌了。”

金进峰当即就恼了,控制不住的大吼:“你踏马想死啊!”

这句怒吼吸引了公司里所有人的注意,罗杰明显也没想到金进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说:“那我把她删了好不好。”

金进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觉得挺对不起罗杰的,想要说些什么缓解下局面,但看着还摆在眼前的手机,却硬生生的没说话,从这之后,罗杰没再提程文敏的任何事迹。

转眼过去了两个月,已经是三月底了,小组解散了,金进峰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原以为催收只会越来越熟练,得心应手,事实却不是这样的,每次打电话之前,他都会不断的给自己做心理安慰:“自己没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自己没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每一通电话之前的压力并没有散去,反而一点一点挤压在心头那微不足道的道德标准上,到最后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来气,小组解散之后,金进峰也离职了,罗杰也跟着离职了,他说:“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你都走了我还干个登儿啊。”

离拿毕业证还有两个月,但两人身上的钱交了房租之后,已经没有多少了,到最后,罗杰更是每日吃馒头都得精打细算,早上一个半,中午喝水顶饱,下午再吃半个,金进峰笑疯了的同时,心里也难受的很,只能跟家里要了一次生活费,照例收了自己父亲的五百元转账,立马给罗杰转了两百。

罗杰用着微弱的声音说:“峰哥……”

“不用说了,我们也算难兄难弟了。”

过去了半个月,罗杰通过以前的师傅找到份工作,在按摩店拉客户的。

两人按着地址找去,他师傅带着去了窝点,不大的房间内一群皮肤蜡黄,眼窝深陷的人坐在已经损坏的椅子上,一人面前好几台手机,还有几名打扮花枝招展的女性,时不时一个男的拿着手机给她们,她们接过后,夹着嗓子娇滴滴的发送语音随后又还了回去。

金进峰看着这一幕,直接惊呆了,原来电视上不是骗人的,他想走,但心里又有点发怵,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待在这里。反观罗杰,或许是神经天生比较大条的原因,勤勤恳恳认真听讲。讲得无非就是一些怎么跟客户聊天,将他吸引到店里来消费的套路话语,跟催收其实大同小异,区别是正气凛然的官方变成了聊骚诱惑的撩拨。

两人在这里待了两天时间,金进峰发誓,他再也不会相信狗屁的网络了,他这几天聊骚发送暧昧情话都快吐了,终于在第三天,两人回到了出租房内。

金进峰说:“我以后不去了。”

罗杰沉默片刻后说:“我还得去,那里包吃包住,挺好的。”

金进峰无言以对,提醒说:“你在那儿以后自己小心点,情况不妙就跑,别进去了。”

罗杰立马反驳说:“那不是拉皮条,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把客户拉到店里消费,都是正规的。”

金进峰心里浮现大大的问号:“就凭两人这两天在网上发的那些擦边的消息,那不是妥妥的灰色产业。”他看着罗杰平静的神情,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是说:“我不管他们是正规的还是不正规的,你别把他们带到这里来,我有点怕。”

罗杰点点头,没说话。

金进峰拿出手机看着微信里仅有的一百多块钱,发了一百给罗杰,说:“你把这一百给你师傅,说是我谢谢他这两天来的照顾。”

罗杰点了点头,还是没说话。

罗杰第二天再去,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他笑着跟金进峰说:“峰哥,我师傅没收那一百块钱,说大家都不容易,没必要。”

金进峰说:“那你还我。”

罗杰说:“以后再说。”

从那以后,罗杰很少回出租屋了,离拿毕业证还有一个月的时候,金进峰觉得不能这样颓废下去了,已经在出租屋躺了一个月,就连罗杰都置身于灰色产业,自己怎么能继续荒诞呢,于是他送起了外卖,一送就是一个月,一直到拿了毕业证后,给罗杰发了条消息:“我要回家了。”

当天罗杰回到出租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一直到后半夜,罗杰带走了金进峰带不走的物件,金进峰也坐着客车回家了。

从一月份的满怀憧憬,到六月面对现实分开,短短半年,两人经历的不算多,却看见了世界潮湿的巷道,朝气的心迷蒙上一层雾水。

2024年3月25日,屋外风声很大,雨水滴答滴答,晚上九点,金进峰已经睡了。

罗杰打来了微信视频,金进峰有些意外,自从去年六月分开,到今天,已经快一年的时间没见面了,虽然偶尔也微信聊聊天,但开视频倒还是第一次,他接通了。

“嗨,峰哥,你睡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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