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内大街-壮班铺所。
老金正躺在炕上歇息,滕奎进屋,老金忙起身道:“哄来了?”滕奎笑道:“还有俩小贼一块叫来了。”
老金道:“那二人跟脚你先摸摸。”滕奎点头离去。
壮班铺所-听事房,秦良同正等的有些不耐烦,老金进门道:“秦公子,实对不住,让公子久候了。”
看了老金一眼,秦良同道:“有甚事快些说,我还与相识有约。”
老金连连点头道:“秦公子莫急,俺这些办差的也是难,郡宰吩咐了,俺只好请公子过来一趟问问。”
见老金瞟了眼自个,滕奎在旁忙附和道:“郡宰不言语,俺等怎敢叫秦公子过来问话。”
秦良同甚是不快,大咧咧道:“郡丞已交代过,此事还有甚可问的?”房内六七个公人皆不作声。
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老金道:“秦公子莫生气,此事虽已问过口供了,可郡宰让俺再查查,俺也作难啊。”
“李爷想做甚,其把郡丞都不放在眼里吗?”秦良同不耐烦道。
听此话,老金心中窃喜,忙道:“郡宰吩咐上次口供漏洞甚多,此事秦公子不如实讲了,俺等也好交差。”
秦良同气鼓鼓道:“屁大点的事,李爷就是未得到好处与我过不去。”老金、滕奎二人互视,老金道:“秦公子,你怎能随意诋毁郡宰。”
“我说了,李抜能拿我怎样?”秦良同说完,瞪了老金一眼。
老金厉声道:“各位兄弟,这狗贼诋毁朝廷官员,各位可听清了?”众人皆应声,看了眼房内壮班弟兄,老金又道:“按《大明律》把这狗贼先掌嘴二十。”
秦良同愣住,几个壮班把其摁在地上,“你这些个狗贼,哪个敢动小爷我。”听秦良同跪在地上怒骂,老金、滕奎二人皆一脸坏笑。
一壮班手拿竹板,揪住秦良同头发,对着嘴巴就是几下,屋内一阵嚎叫,老金端起茶碗,边吃茶边冷眼看其哀嚎。
秦良同满嘴鲜血,告饶道:“金爷莫打了,我知错了。”
“给秦公子搬把凳子坐坐。”老金说完,俩壮班搬来两尺宽、五尺长木凳,将其趴着绑在木凳上。
秦良同满脸惊惧。
老金冷冷道:“劳烦秦公子说说,怎殴打船户的事吧?”秦良同哭道:“金爷放过我,定不会亏了金爷。”
一壮班手拿藤条问道:“金爷怎个打法?”指了指木盆,老金道:“沾些水”秦良同惊叫道:“爷,莫打,我说、我说。”
壮班看着老金,吃了口茶,老金道:“愣着作甚,打完再听口供。”
秦良同满身血迹被架了出去,老金拿起口供看了一遍,又拿出些碎银子,对一壮班道:“去买些酒菜,犒劳犒劳众位兄弟。”
“那俩货怎办?”滕奎道。
老金瞪眼道:“俩破落户子弟,整日不学好,跟着这厮当泼皮,先打一顿,再好好问问。”
滕奎点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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潞河水马驿-甲院。
二楼北房共七间,蒲甲一干人占了四间,丁沐与麻七同住一间,蒲甲、公冶大简、胡锦秋各住一间。
蒲甲起床后已快晌午,昨日在驿站遇见几个京城相识,吃酒到半夜,起床后只觉得口干舌燥,半个脑袋痛,看见桌上有隔夜的茶水,便拿起茶壶嘴对嘴吃了起来,心想:“自个这酒量真是越来越不济了。”
出了屋门,蒲甲站在房廊,驿站伙计走过来,道:“大老爷晌午吃些甚?小的好去准备。”
“可有粥饭酱菜?送些过来。”蒲甲道。
驿站伙计应声后离去,蒲甲回屋拿出崔家账簿翻看起来,崔家主要营生是生药行、粮行、皮货行、竹木行及三家客栈,这些账册为总账簿。
看了一会,蒲甲觉得崔家账簿记账方式与官厅会计所用方式有些不同,看了半天,不甚太明白,便唤来丁沐。
进门后,丁沐闻到房间满是酒气,不觉心中有些嫌弃,蒲甲扣着眼角屎,指着账册道:“你先看看。”
丁沐边翻账簿边想:“这位大老爷,真是毫无半点官家模样,倒是满身市井气。”蒲甲又起身出门,叫驿站伙计泡壶热茶送了过来。
吃了两口热茶,顿觉舒服了许多,蒲甲问道:“这账簿记账方式为何与官厅会计不同?”
丁沐道:“官厅会计所用乃‘四柱法’此账方式曰‘龙门账’由山西商人富山所创,近两年民间铺行账房,才用此法记账。”
蒲甲点头道:“我记得你是山西人氏。”丁沐道:“小的是山西平阳府人氏。”吃了口茶,蒲甲又道:“这记账法,与官厅会计记账法何不同?”
稍思量,丁沐道:“官厅会计所用乃‘四柱法’亦称‘四柱结算法’此法沿袭宋制,所谓四柱乃‘旧管’‘新收’‘开除’‘实在’四柱。”
“民间账房所用‘龙门账’分‘进、缴、存、该’四目,乃平衡账式,此法比‘四柱法’更严密些。”
蒲甲面露赞许之色,问道。“这些账簿,你能看出些端倪否?”丁沐道:“此账需相互钩稽,方能明白。”
见丁沐对会计之事十分在行,蒲甲便吩咐其查看崔家账簿,丁沐收起账簿,准备离去,蒲甲叮嘱道:“驿站人杂,此账簿乃崔家证物,你要好生保管。”
“蒲爷宽心,我若出门,便把账簿锁在差银柜子里。”
丁沐说着话离去,蒲甲心想:“本以为带了个管差银记账的闲人,没想到这小子还有些用处。”
二人先前并不相识,蒲甲从中城兵马指挥司-副指挥,升调到顺天府做推官刚三月有余,丁沐原在户部-北安门仓当书办。
蒲甲知丁沐与顺天府-府丞-张同衡相识,其调到顺天府-户房当书办,不过半月,此次通州公干,乃是张同衡推荐让其随行。
驿站伙计端来一碗米粥与两碟酱菜,蒲甲刚吃了几口,公冶大简手拿名帖进屋,道:“这是李抜遣人送来的名帖,请俺俩明日后晌吃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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