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雷为了看望阿海,去过阿海老家。大雷开了几百公里,拐错好几道弯,终于找到阿海家。我敲了敲院子的铁门,一位头发又白又秃的瘦弱男人来开门的,这是阿海父亲,你完全想象不到他才五十多岁。我和大雷表明了身份和来意,对自己没带什么礼物表达歉意。他父亲对我们的到来感到非常欢迎,说不需要带什么礼物,说着把我们邀请到他家屋里坐下。

他家单门独栋,三层建筑,院子很大,过年可以停五六辆车。屋内色调单一,以白色为主,除了几把桌椅外没什么家具,墙上挂满了老人的书法作品。穿堂风从北往南贯通整个房屋,不管冬天还是夏天,这里都会非常冷清。他给我们倒上茶,就去打电话,回来后告诉我们,阿海在医院住院,谁也不想见。

我们感到非常失落,老人说阿海在某某医院治疗,阿海母亲也在那个医院,遗传的,没有办法,现在家里又穷又冷清,如果今天没来客人,恐怕再过几天他就不会说话了。老人被开除后,以往关系很好的那群人开始渐渐疏远他,他逐渐理解这人走茶凉的古老文化。工作那么多年,虽然没做出什么成绩,也没出过什么问题。被开除后,他在乡下开始搞起了养殖,只要是好养的,他都养了。养殖比起种地,最大的好处就是清闲,安装几个摄像头和温度计,通过手机就能知道大棚里的情况。他在家这么长时间,捡起了以前想做却不知道怎么开始的兴趣爱好,比如乐器和书法。他给我们演示了吉他、二胡,口琴的演奏,说不上多专业,但至少很纯熟。他的书法说不上好,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没有一丝章法,全是个人想法。中国自古就有个观点叫观字识人,一个人写的字往往能反映一个人的心境和品行。我很认同这一点,尤其在这个充满功利性、目的性的时代,很多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去临帖、去模仿,写出来的字江湖味十足,从字迹看内心,这些人和街上打流的没啥区别,无非仪表光鲜一点罢了。

我们和老人互相加了微信,时间差不多了,就和老人道别了。老人让我们等等,要给我们带点东西回去,我和大雷谢绝,然后便向车子方向走去。老人则飞快地跑到屋里。等到我们上车,大雷发动引擎时,老人气喘吁吁地通过车窗递进来一个红色袋子,里面装着两只板鸭。老人说这是自家土生土养的鸭子,加工好了,好吃得很,让我们路上带着吃。我嘱咐他要保重身体,等阿海出院或者什么时候想见人的时候记得联系我。

回去的旅程太长,我们在收费站对付了一晚。站内吃饭的地方价格比较离谱,我们只点了一些小菜和两碗米饭。我拿出了阿海父亲给的红塑料袋,将里面的两只板鸭分了一只给大雷。他养鸭和烹饪的本领真的比弹琴、写字强太多。

晚上,我和大雷又挤在一间标间里,上次我们住一屋已经数不清多少年前了。夜里隔壁屋又开始“地震”。可能是受惊的缘故,女人的叫声悦耳,透过墙壁清晰地传到我们这边。我的老伙计这次紧张到彻夜未眠。大雷因为开车太劳累而倒床就睡,鼾声和隔壁的叫声此起彼伏。

此时此刻,恰似彼时彼刻,此情此景,恰似彼情彼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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